冰原上的风突然改变了音调。
那不是寻常北极风雪的呼啸，而是一种尖锐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嘶鸣。恺撒站在监测站顶部的观察平台上，狄克推多在他手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他的目光穿透漫天飞舞的雪片，锁定在那些从空间扭曲中诞生的模仿者身上。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就像映照在破碎镜面上的倒影，每一刻都在变化。一个模仿者前一秒还是古代武士的轮廓，下一秒就变成了现代科研人员的模样，然后再扭曲成半人半龙的怪异姿态。它们的边缘模糊不清，仿佛与风雪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如果那能被称为眼睛的话——保持着稳定不变的暗金色，如同黑暗中燃烧的鬼火。
它们在学习。帕西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轻微的静电干扰，每一次形态变化，都在优化对环境的适应。少爷，它们的能量特征与源稚女血液中的污染源完全一致。
恺撒没有回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逐渐逼近的身影上。最前方的一个模仿者突然定格成了一个他熟悉无比的形象——楚子航。不仅是外貌，连握刀的姿势、眼神中的冰冷，甚至村雨刀身上细微的反光都分毫不差。
真是恶劣的玩笑。恺撒轻声说，嘴角却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那个楚子航动了，它的动作快得超出常理，村雨划破风雪，带起一道凄冷的弧光。但恺撒比它更快。狄克推多后发先至，刀锋不是迎向村雨，而是精准地刺向对方手腕一个极其微小的破绽——那是真正的楚子航在无数次对练中从未暴露过的弱点。
模仿者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间隙，恺撒的刀锋已经切入了它的手腕。没有鲜血飞溅，只有黑色的、粘稠的液体从伤口中渗出，那些液体在空中迅速凝结，变成细小的、如同碎镜片般的晶体散落在雪地上。
学得不错，恺撒收刀后撤，冰蓝色的眼眸中满是讥诮，但你们终究只是拙劣的模仿者。
其他模仿者似乎接收到了这个信息，它们的形态再次开始变化。这一次，它们不再模仿具体的人物，而是变成了更加抽象、更加危险的形态——如同流动的水银般的人形，表面不断折射着周围的环境光影。
监测站的火力系统终于开火。高能激光束和特质穿甲弹组成的弹幕撕裂风雪，精准地命中目标。但令人震惊的是，那些模仿者被击中的部位只是泛起一阵涟漪，就像石子投入水面，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物理攻击效果有限！帕西的声音带着紧迫，它们正在适应我们的武器系统！
恺撒眯起眼睛。他注意到，每当模仿者被击中时，它们体表那水银般的物质都会短暂地显现出复杂的几何图案，那些图案与冰渊下方骨殿墙壁上的纹路惊人地相似。
切换言灵频率。恺撒下令，用非致命性精神冲击，干扰它们的形态稳定。
监测站顶部的发射器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无形的精神波动扫过冰原。这一次，模仿者们终于出现了明显的反应。它们的形态开始剧烈地波动，仿佛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在水银般的外表和各种扭曲的形态间快速闪烁。
就在这时，恺撒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所有的模仿者，无论它们此刻是什么形态，都会不约而同地、周期性地朝着冰渊的方向，仿佛在接收某种指令，或者在确认某种联系。
它们的行动不是完全自主的。在某个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指挥它们。
恺撒突然想起了源稚女昏迷前的呓语：虚无有自己的意识......它在模仿......在呼唤......
他猛地转身冲向监测站内部：帕西，给我调取冰渊下方最后消失的能量信号轨迹！我要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控制室内，帕西已经在进行操作。全息投影上，那些代表能量信号的曲线在消失前的最后瞬间，并非完全坍缩成一点，而是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螺旋结构，仿佛被吸入了一个微型的漩涡。
信号最终指向的坐标......帕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不在冰渊底部，而是在......我们的正上方。
恺撒抬头，透过监测站的强化玻璃穹顶望向灰暗的天空。在那里，北极特有的极光正在缓慢舞动，绿紫色的光带如同活物般蜿蜒。
不，不是极光。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光带的运动轨迹太过规律，太过刻意。它们不是在随机舞动，而是在编织着什么——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笼罩了整个冰原的炼金矩阵。
我们一直在错误的地方寻找答案。恺撒的声音低沉，冰渊不是入口，而是出口。真正的，一直在我们头顶。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天空中的极光突然变得异常明亮。那些绿紫色的光带开始加速流动，交织成一个巨大的、眼睛般的图案。在那只的瞳孔位置，空间开始扭曲，形成一个漆黑的漩涡。
从漩涡中，传来了一声若有若无的、空灵的哼唱。
是那个女孩的歌声。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歌声中不再只有悲伤，还夹杂着某种......急切的警告。
监测站内的所有仪器同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能量读数以指数级疯狂攀升，空间扭曲的强度已经超出了测量范围。
少爷！帕西罕见地提高了音量，我们必须立即撤离！这里的空间结构即将崩溃！
恺撒却一动不动。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天空中的那只，盯着那个漆黑的漩涡。在那漩涡深处，他仿佛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坐在骸骨王座上，一个手持燃烧的长刀。
路明非和楚子航。他们不是在虚无之海中迷失，而是在与某个更加古老、更加可怕的东西对峙。
而那个东西，现在要把它的触角伸向现实世界。
恺撒握紧了狄克推多。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片沉静的决意。
诸神黄昏协议，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是预备阶段，是全面执行。
他看向控制室内所有等待命令的人员，一字一句地说：
告诉卡塞尔，告诉全世界，战争开始了。
然后他转身，独自一人走向监测站外越来越猛烈的风雪。
狄克推多的刀锋上，凝结的冰晶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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