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非虚非实,无上无下,无始无终。这里没有洪荒天地的秩序与法则,只有最原始的狂暴能量、扭曲的时空乱流以及潜藏其中的、难以名状的古老危险。
罗睺踏入混沌的瞬间,便被那无处不在的、足以撕裂大罗金仙的混沌气流所淹没。他周身那黯淡的魔气自主激发,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但在那无穷无尽的混沌冲刷下,如同暴雨中的纸伞,摇摇欲坠。
“噗!”
一道无形的空间碎片掠过,轻易地在他手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漆黑的魔血尚未流出便被混沌气流卷走、湮灭。剧烈的痛楚让他闷哼一声,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他的目光,如同最执拗的灯塔,死死锁定着那模糊感应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跋涉。
没有方向,没有坐标,只有灵魂深处那一丝微弱到几乎随时会断开的牵引。他只能凭借这丝感应,如同盲人摸象般,在无尽混沌中艰难地调整着方向。
混沌之中,时间与空间都是混乱的。有时看似前行了万里,实则可能只是在原地打转;有时感觉只过了一瞬,外界或许已流逝百年。孤独、死寂、以及那随时可能降临的致命危机,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他的意志与极限。
他曾遭遇一片沉寂的混沌漩涡,那吞噬一切的引力几乎将他和弑神枪一同扯入永恒的虚无,他拼尽最后一丝魔元,才险之又险地挣脱。
他曾闯入一片法则混乱的区域,那里的时间流速忽快忽慢,空间结构支离破碎,让他本就重伤的神魂几近错乱。
他甚至远远感受到过一些沉睡在混沌深处的、古老而庞大的意志,仅仅是其无意识散发的威压,就让他这曾经的魔祖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战栗,不得不远远绕行。
伤势在恶化,魔元在枯竭。他那跌落至大罗巅峰的境界,在这混沌之中,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弑神枪成了他真正的拐杖,支撑着他几乎要散架的身躯。他那身破烂的黑袍早已被混沌气流撕扯得不成样子,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有些深可见骨,有些则缠绕着难以驱散的混沌异力,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
但他从未停下。
每一次伤重倒地,他都会挣扎着爬起;每一次魔元耗尽,他便会强行压榨那本就受损的本源,甚至不惜燃烧残存的魔魂之力;每一次感应模糊,即将迷失方向时,他便会不顾反噬,再次强行催动那源于血脉联系的微弱感知。
支撑他的,唯有那刻骨铭心的执念。
“宁儿……等着吾……一定要……等着吾……”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嘶吼,如同最虔诚的信徒诵念着唯一的箴言。那双因痛苦而布满血丝的眸子深处,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那火焰的名字,叫做——不悔。
在这无情的混沌之中,他残破的躯壳与灵魂,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磨砺。毁灭大道在抵御混沌侵蚀的同时,似乎也在被动地吸收、适应着这片天地最本源的力量,变得越发纯粹和内敛。只是这过程,伴随着无尽的痛苦与消耗。
与此同时,在那片宁静的混沌遗骸山谷中,江宁的复苏进入了关键阶段。
混沌莲华莲心处,那乳白色的灵液已然减少了小半,尽数被江宁那逐渐凝实的真灵之躯所吸收。他的形态不再模糊,已然清晰地凝聚成一名青年的模样,眉目清俊,与他在洪荒时所感悟的自身形象一般无二,只是周身笼罩着一层混沌色的朦胧光晕,平添了几分古老与神秘。
他依旧紧闭双目,处于一种深沉的悟道之境。但其体内的变化,却堪称翻天覆地。
那破碎的造化核心,在混沌本源生机与道韵的滋养下,早已彻底弥合。不仅如此,其形态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它不再是一团单纯的光辉或固化的晶体,而是化作了一枚不断旋转的、鸡蛋大小的混沌色圆球,圆球表面,有无穷无尽的细微符文生灭,内部仿佛自成一方微缩的混沌天地,时而生机勃发,衍化万物,时而万籁俱寂,重归虚无!
这正是他自身造化生灭大道,与混沌本源之力完美融合后,孕育出的的全新道基——【混沌造化元胎】!
这元胎,兼具洪荒造化之“生”与混沌包容之“无”,更融入了净世莲华那“寂灭”真意,其潜力与位阶,远超他之前在洪荒凝聚的造化本源!
他的修为,也在这元胎成型的刹那,水到渠成地突破了大罗初期的桎梏,一举跃升至大罗巅峰!而且根基之稳固,道韵之深厚,远非寻常大罗巅峰可比。若非他刻意压制,积累足够深厚,甚至可以直接尝试冲击准圣之境!
缓缓地,江宁那紧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眼帘,微微颤动了一下,最终,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左眼清澈温润,仿佛蕴含着世间一切的生机与创造,目光所及,山谷内那些发光的混沌植物似乎都更加鲜活了几分;右眼深邃幽暗,如同万古长夜,流转着万物终结、归于寂灭的淡漠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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