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混沌,不知岁月。
在这片孕育万物亦吞噬万物的起源与终结之地,时间失去了意义。唯有那些偶尔闪烁的、代表着世界生灭的光点,如同永恒的黑暗中转瞬即逝的烟火,标记着某种宏观意义上的“流逝”。
在某个极其偏僻、连世界残骸都稀少的混沌角落,一团柔和而坚韧的混沌之光,如同沉睡的星茧,亘古不变地悬浮着。光芒核心,是一朵缓缓旋转的十二品混沌莲华,其瓣叶之上,生灭道韵流转不息,汲取着稀薄的混沌之气,维系着内部那一点不灭的生机。
莲华之中,两道身影紧紧相拥,仿佛化为了混沌的雕塑。
其一,青袍淡然,面容安详,正是江宁。其眉心处,一点微不可查、却本质极高的混沌原点静静悬浮,那是他融合了“原初之息”的本源核心,虽黯淡,却如同不灭的薪火,顽强地燃烧着。其周身气息,与整个混沌隐隐共鸣,仿佛他便是这混沌的一部分。
另一,黑袍如墨,面容冷峻凌厉,即便在沉睡中,眉宇间也凝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霸道与偏执,正是罗睺。他一只手紧紧环着江宁的腰身,另一只手即便在无意识中,也保持着虚握的姿态,仿佛那柄弑神枪从未离手。他猩红的眸子紧闭,但周身那内敛到极致的毁灭气息,却比沉睡之前更加深邃可怕,毁灭的尽头,一点微弱的平衡之光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与江宁眉心的原点交相辉映。
万载?十万载?亦或更久?
对于沉眠于混沌莲华中的他们而言,不过是一场悠长而深沉的休憩。他们的元神在莲华的温养与原初气息的维系下,早已修复了当年强行引导不周山原初之力所带来的恐怖创伤,甚至因祸得福,在那极致的力量冲刷与生死边缘的徘徊中,本质得到了难以想象的锤炼与升华。
这一日,如同往常亿万个月岁一样,混沌死寂,唯有莲华旋转。
然而,一道极其微弱、与混沌格格不入的、带着某种机械造物特有的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这份永恒的宁静。
那是一个光点,一个……看起来十分狼狈的光点。
它只有拳头大小,外形似乎是个圆球,但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仿佛被什么力量腐蚀过的痕迹,闪烁着极其不稳定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粉蓝色光芒。它就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混沌中跌跌撞撞地穿梭,时不时还发出细微的、带着哭腔的电子音:
“呜……能量不足3%……检测到高能反应……求救信号发射失败……坐标丢失……要、要坏掉了啦……”
它似乎感应到了混沌莲华散发出的、温和而磅礴的生机能量,如同溺水之人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用尽最后的力量,歪歪扭扭地、一头撞向了那团混沌之光!
“检测到超高阶生命反应……尝试绑定……绑定协议强制启动……呜哇——能量超载!!”
“嗡——!”
就在那自称“系统”的光球撞上混沌莲华外围光晕的瞬间,一直平稳旋转的莲华骤然一滞!瓣叶上的生灭道韵如同被惊扰的湖面,荡漾起层层涟漪!
并非受到攻击,而是某种……极其低级、却又带着点奇异规则的“契约”力量,试图强行与莲华的核心——也就是沉睡的江宁——建立连接!
这种力量层次太低,甚至不足以撼动江宁元神外围的自然防御,但其蕴含的“规则”特性,却像一根细微的针,轻轻刺破了万古的沉眠。
混沌莲华核心,江宁那沉寂了无尽岁月的意识,如同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缝隙。
首先恢复的是感知。
他“感觉”到了怀中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冰冷触感,那是罗睺。“感觉”到了周身流淌的、温顺而磅礴的混沌之气,那是莲华的滋养。“感觉”到了眉心灵台处,那团更加凝实、更加深邃、仿佛一个微缩混沌宇宙的原点。
然后,他听到了那个细微的、带着哭腔的、还在不断试图“绑定”的电子音。
“什么……东西?”
一个念头,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荡开了意识的涟漪。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眸中,不再是往日的清澈或算计,而是无尽的深邃与混沌,仿佛有星河流转,宇宙生灭。仅仅是睁开眼,周围平静的混沌之气便自发地开始有序排列,演化出地水火风种种异象,又悄然平息。
他醒了。
几乎在他醒来的同一时刻,紧拥着他的罗睺,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黑色睫毛也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即,那双紧闭了万古的猩红眼眸,豁然睁开!
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如同实质的、冰冷刺骨的警惕与杀意!毁灭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凶兽苏醒,瞬间弥漫开来,让周围本就稀薄的混沌之气都为之退避!
“宁儿?”他的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沙哑,却第一时间确认怀中人的状态,手臂下意识地收紧。
“我没事。”江宁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放松,目光则落在了那个还在徒劳地撞击莲华光晕、发出“呜呜”声的光球上,“似乎……有个小东西撞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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