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戈拉斯·哈涅尔在一阵濒死抽搐般的颠簸中挣脱黑暗——车轮碾过碎石的呻吟刺耳得像是骨头摩擦,木板拼接的车厢将他猛地抛起,又狠狠拽回粗糙的坐垫,浑身酸痛得如同被巨斧拆分后胡乱拼接,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抗议。
意识回笼的第一秒,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桌边的《魔戒》精装本——那是他熬夜重读的珍藏,烫金封面的触感本该熟悉又温热。
可指尖触及的,却是一片粗糙的亚麻布料,而胸口位置,正贴着一块坚硬的圆环状物体,传来诡异的、如同活物呼吸般的温热。
“这不是我的书房。”
哈涅尔猛地睁眼,视线花了半秒才从模糊中聚焦。
昏暗的光线从车厢两侧晃动的粗布窗帘缝隙里挤进来,勾勒出车厢内壁未经打磨的木纹,以及角落处磨损发黑的皮垫。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复杂到令人不适的味道:陈旧木头的霉味、骑士身上的汗渍酸气、皮革的油脂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息,像是某种植物腐烂在潮湿的泥土里,又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他下意识地攥紧胸口的圆环,冰凉的金属边缘在掌心划出细微的刺痛,而那温热感却骤然加剧,仿佛有一团小火在布料下燃烧,顺着皮肤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低头扯开领口,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一枚通体银白的戒指,表面刻着细密扭曲的花纹,纹路深处似乎萦绕着一层淡淡的黑雾,哪怕在昏暗的车厢里,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邪。
“这不是我的东西……”哈涅尔心头一沉,脑海里闪过最后一段清醒的记忆:自家书房的台灯下,他指尖拂过《魔戒》封面上的至尊戒插画,打了个哈欠准备起身倒水,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额头重重撞在桌角,随后便是无边的黑暗。
难道是……穿越了?
而且还带着一枚酷似至尊戒的东西?
这个荒诞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莱戈拉斯少爷!您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清脆女声在车厢角落响起,哈涅尔猛地转头,动作快得让他一阵眩晕。
只见一个穿着简朴灰裙的少女正跪坐在那里,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一双浅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盛满了血丝,还有浓得化不开的狂喜与担忧。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一块湿润的亚麻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看到哈涅尔看来,她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着扑到车厢前部,声音拔高到近乎尖叫:“欧斯特管家!少爷醒了!莱戈拉斯少爷醒过来了!”
车厢前方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应声而动。
那是一位穿着剪裁合体但式样古老的深色外套的老者,银灰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哪怕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在他脸上刻满了沟壑,也丝毫没破坏那份沉稳的气度。
他一直静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像一尊沉默的雕像,此刻却动作迅速地挪了过来,枯瘦的手指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少爷,您终于醒了。”老管家欧斯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激动,他伸出手,似乎想探一下哈涅尔的额头,又碍于贵族礼节停在了半空,最终只是恭敬地问道,“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适?头痛吗?还是骨头疼?”
哈涅尔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是塞满了砂纸,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连自己都几乎认不出来:“水……我要水……”
“有!有水!”
少女艾莉娅立刻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从车厢壁的布袋里掏出一个皮质水囊,飞快地拔开塞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生怕动作太急呛到他。
微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着一丝淡淡的腥气,应该是沿途河流里的水,却像是甘霖般暂时缓解了那火烧火燎的干渴。
但这份舒适转瞬即逝,心头的茫然与惊骇反而愈发强烈——莱戈拉斯少爷?
这个称呼陌生又离奇,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戒》爱好者,怎么会变成什么与那位精灵王子同名的“莱戈拉斯”?
还有眼前这两位衣着古怪、神情关切的人,他们口中的“少爷”,到底是谁?
“这是……哪里?”哈涅尔喘息着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无法控制的颤抖,“我们……要去哪里?”
欧斯特管家与艾莉娅交换了一个隐晦的、充满忧虑的眼神。老管家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到车厢外的什么,又像是在顾忌着什么秘密:“少爷,您真的不记得了吗?我们正在前往卡伦贝尔的路上。”
“之前路过那片黑林。”艾莉娅忍不住插话,声音依旧带着后怕的颤音,“路过的人都在传,黑林里出现了怪物,晚上会听到奇怪的嘶吼,还有猎人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过。管家本来不想让您去的,可您非要去林子里看看,说想找传说中的精灵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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