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拉海顿堡垒那间陈设华丽却气氛压抑的客房,厚重的橡木门甫一关上,便将外面宴会残留的喧嚣与虚伪彻底隔绝。
然而,房间内的空气却并未因此变得轻松,反而弥漫着一种更加沉重的东西。
欧斯特管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安排茶点或检查物品,他只是沉默地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哈涅尔,佝偻的背影在壁炉跳动的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苍老和孤寂。那紧绷的肩膀和低垂的头颅,无不透露出他内心极度的不平静。
哈涅尔解下略显累赘的外袍,随手搭在椅背上,目光平静地落在老管家身上。
他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经历了宴会厅那场惊心动魄的试探,他感觉自己仿佛在瞬间又成熟了许多。有些话,必须说开;有些立场,必须明确。
良久,欧斯特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精明与沉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激动、不甘与深深忧虑的复杂情绪,那双昏花的老眼此刻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丝……近乎狂热的偏执。
“少爷……” 欧斯特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哈涅尔,“您……您刚才在宴会上的回答,固然机智,避免了当下的祸端。但是……但是您难道真的从未想过吗?那个位置!那个本该属于您,属于哈多家族真正嫡系的位置!”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哈涅尔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语气异常冷静:“欧斯特,你说的是刚铎的王位。”
“是的!王位!” 欧斯特几乎是低吼出来,他挥舞着手臂,仿佛要驱散某种无形的障碍,“那是流淌在您血液里的权利!是胡林先祖,是哈多家族历代族长……甚至是我米尔伍德家族世代守护、为之奋斗的终极目标!让真正的血脉,回到他本该在的位置!这是宿命,少爷!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的宿命!”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光芒,那是一种将家族使命置于一切之上、甚至超越了现实考量的偏执。
哈涅尔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直到欧斯特因为激动而喘息稍停,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冰冷,如同山涧的寒泉:
“欧斯特,看着我。”
老管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聚焦于哈涅尔年轻却异常沉稳的脸庞。
“告诉我,” 哈涅尔一字一顿地问道,“在你,或者说在历代守护这个梦想的先辈们眼中,所谓的回到该回的位置,具体指的是什么?”
他向前迈了一步,目光锐利如刀:“是让我,一个除了一个古老名头和一份被大多数人视为诅咒的血脉之外,一无所有的十五岁少年,独自走向米那斯提力斯的王座,然后对那些手握重兵、盘根错节的刚铎贵族们说——‘我,胡林的嫡系后裔,现在要成为你们的国王’?”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还是说,你们期望的是,某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物——比如战功赫赫、声望正隆的埃雅尼尔将军,或者那位拥有刚铎公主宣称权的北方君主阿维杜伊——他们会因为我这至高无上的血脉法理,就心甘情愿地匍匐在我脚下,交出手中的权力和军队,毕恭毕敬地辅佐我登上王位?”
欧斯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被哈涅尔接下来的话彻底堵住。
“欧斯特,回答我。” 哈涅尔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以及你背后所代表的那些期望,究竟是希望我成为一个真正的、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统治一个王国的国王?还是仅仅希望我成为一个被推上前台、象征着古老法理的傀儡,一个任由幕后势力摆布的招牌?!”
“傀儡”和“招牌”这两个词,如同两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了欧斯特的心脏。
他脸上的激动潮水般退去,血色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说中心事的苍白与震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了冰冷的石壁之上,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哈涅尔看着他,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带着怜悯的清醒。
“看看我们现在的处境,欧斯特。” 他摊开手,示意着周围这间虽然华丽却如同囚笼的房间,“我们在拉海顿,在阿德拉希尔领主的保护下。我们的护卫损失惨重。我们甚至连安全抵达米那斯提力斯都需要依靠别人的安排。我们有什么?除了你口中那高贵的血脉,我们还有什么资本去争夺王位?”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古老的法理有时候脆弱得不堪一击。” 哈涅尔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超越年龄的沧桑感,“人们或许会敬畏历史,但最终效忠的,永远是能带给他们安全和利益的力量。埃雅尼尔有拯救王国的军功和庞大的军队支持,阿维杜伊有北方王国的法理和部分贵族的同情。而我,有什么?一个需要靠别人解释才能被人记起的名头,和一个避之不及的诅咒?”
他凝视着欧斯特那双充满震惊与失落的眼睛,缓缓说道:“如果我真的懵懵懂懂,被你们推着去争那个位置,最大的可能,不是成为国王,而是成为各方势力角力中,最先被碾碎的棋子。或者,最好的结局,就是成为一个被圈养起来、用来证明某些人统治合法性的傀儡符号。这……真的是你和历代先辈所期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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