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已定,如同一块冰冷的巨石沉入哈涅尔的心海,激起的并非涟漪,而是深沉的、唯有他自己才能感知的暗流。
然而,这步棋太过凶险,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任何一丝外泄的情绪或计划,都可能带来毁灭性的后果。
即便是最亲近的欧斯特、最忠诚的布雷恩,乃至那个身份存疑的艾莉娅,他都不能透露分毫。
信任,在此刻是奢侈品,也是催命符。
于是,在佩兰都尔来访后的第二天,哈涅尔做出了一个令所有关注他动向的人都大跌眼镜的举动。
他将欧斯特唤至跟前,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苍白与一丝被压抑的、属于少年人的冲动神情。
“欧斯特,” 他的声音比往日略显高亢,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坚决,“准备一场宴会。”
欧斯特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自从抵达米那斯提力斯,少爷一直深居简出,拒绝一切社交,怎么突然……?
“少爷,您是说……宴会?” 欧斯特难以置信地确认道。
“是的,宴会。” 哈涅尔肯定地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仿佛在掩饰内心的某种激动,“就在我们这处小院。规模不必太大,但该有的体面要有。向米那斯提力斯的一些……嗯,一些家风良好、名声不错的贵族发出邀请,尤其是那些家中有与我年纪相仿子弟的家族。”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种故作随意的疏离:“至于那些手握重兵的将军,或是议会里位高权重的大人们……就不必叨扰了。我们只是……只是想结交一些朋友,安稳度日罢了。”
这番话,与其说是吩咐,不如说是一番漏洞百出的表演。
那闪烁的眼神,那故作镇定却难掩一丝野心躁动的语气,那看似避开实权人物、实则更引人遐想的邀请名单……
欧斯特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困惑与担忧,他张了张嘴,想劝诫什么,但看到哈涅尔那副心意已决的模样,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无声的叹息,躬身领命:“是,少爷,老仆这就去办。”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飞遍了米那斯提力斯的七层城区。
“听说了吗?那位哈多家的小少爷,要举办宴会了!”
“他不是一直闭门不出吗?怎么突然……”
“邀请了不少家族,但奇怪的是,埃雅尼尔将军一系的,还有议会里那几位大佬,都没收到请柬!”
“只邀请了些清流贵族和年轻子弟?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用猜吗?” 酒馆里,有心人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神秘笑容,“想想看,他是什么身份?胡林的嫡系!之前低调,恐怕是初来乍到,又被刺杀吓破了胆。现在缓过劲来了,又看到王位空悬……这是要开始经营人脉,拉拢盟友了!”
“嘶……你的意思是,他真的要……争?”
“不然呢?难道真以为他只是想交朋友?哈多家族的嫡子,怎么可能甘于平凡!他这是在释放信号,告诉所有人,他,莱戈拉斯·哈涅尔,要正式踏入这王位的角逐场了!”
类似的议论在各个角落响起。绝大多数分析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结论——这位沉寂多日的哈多家族后裔,终于按捺不住,要凭借其至高的血脉宣称,向那白树下的王座,发起冲击了!
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审视,或警惕,或嘲讽,或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再次聚焦到了第三层城墙根下那处原本不起眼的小院。
佩兰都尔在白塔的书房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他正在书写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汁落在了雪白的羊皮纸上,晕开一小团污迹。
他抬起眼,望向窗外哈涅尔小院的方向,灰色的眼眸中光芒闪烁,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吗?也好……”
埃雅尼尔将军在军营中听取副官汇报时,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握着剑柄的手指,不易察觉地收紧了几分。他挥挥手让副官退下,独自走到地图前,目光却并未落在象征敌我的标记上,而是有些飘忽。
印拉希尔议长和其他议会成员则反应不一,有人冷笑,有人皱眉,有人开始重新评估这个变量可能带来的影响。
哈涅尔的小院内,欧斯特正带着艾莉娅和仅存的几名护卫,手忙脚乱地布置着。尽管哈涅尔要求不必奢华,但必要的装饰和食物饮品仍需准备。
欧斯特脸上写满了忧虑,他完全无法理解少爷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只觉得这像是在玩火。
而始作俑者哈涅尔,则独自站在房间的窗边,透过缝隙,看着外面忙碌的景象和偶尔经过、假装无意向院内张望的路人。
他听着风中隐约传来的、关于他野心的议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自嘲的弧度。
“冲击王位?” 他低声重复着外面流传最广的猜测,眼中没有丝毫的热切,只有一片沉静的冰海。
他知道,这团他亲手点燃的、看似指向王座的火焰,已经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正他所需要的——将水搅浑,将自己置于一个看似危险、实则便于他讨价还价的位置。
至于那真正的目标,那块能让他蛰伏、成长的领地,此刻还隐藏在喧嚣的迷雾之后。
戏台已经搭好,只等各方“观众”入场。而他,这位被外界视为野心勃勃的年轻主角,即将登台,上演一场精心编排的、关乎未来命运的独幕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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