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冕仪式在震耳欲聋的欢呼与圣白树庭院回荡的庄严钟声中缓缓落幕。
金色与白色的旗帜在微风中飘扬，人群依旧沉浸在见证新王诞生的激动与对未来的期许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庆典特有的、混合了香料、鲜花与民众热情的气味，但对于莱戈拉斯·哈涅尔而言，这一切都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冰冷的玻璃。
他脸上维持着符合身份的、略带疲惫的肃穆，在欧斯特和艾莉娅，以及一队新任国王“慷慨”指派给他的护卫“护送”下，回到了位于第三层的简朴小院。
关上房门，将外界的喧嚣隔绝，那强撑着的镇定瞬间垮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冰冷与沉重。
他没有心情去感受所谓的“胜利”，哪怕他获得了世袭领主的头衔。
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报酬，这是一个精心包装过的流放令，一个涂着蜜糖的毒饵。
“卡伦贝尔……”他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走到窗前，目光仿佛要穿透层层城墙，望向南方那未知的、贫瘠的边境。
根据他脑海中那些属于这个世界的、以及前世模糊记忆拼凑出的信息，卡伦贝尔绝非善地。它位于刚铎南部白色山脉的支脉末端，靠近狭窄湾的内陆边缘，名义上隶属于拉海顿领地，但实际上地处偏僻，资源匮乏。
它更像是一个建立在古老驿道旁、勉强维持存在的边境哨站和小型聚居地，而非一个繁荣的城镇。
那里土地贫瘠，多以岩石和稀疏的草场为主，农业产出极其有限。
居民大多是些坚韧的农夫、猎户，以及一些不愿受过多管束、或是在更繁华地区无法立足的流民、手工艺者。
由于靠近山脉，偶尔会有小股奥克、山民土匪或其他黑暗生物滋扰，安全状况一直不佳。
所谓的“镇长”埃尔德林，与其说是管理者，不如说是一个拥有一定武力和威望的“地头蛇”，依靠微薄的税收和与拉海顿若即若离的关系维持着脆弱的秩序。
而现在，连这个“地头蛇”也成了权力游戏的牺牲品。
埃雅尼尔和佩兰都尔将他——一个空有高贵血脉、毫无根基的少年——丢到这样一个烂摊子上，其用心何其险恶！
他们希望他在那里耗尽精力，被边境的贫苦和危险磨去棱角，甚至“意外”地消失。
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刚从温室里出来的贵族少年，这几乎是注定结局。
“不能坐以待毙……”哈涅尔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卡伦贝尔虽然贫瘠偏远，但它有几个关键点或许可以利用……”
首先，它是世袭领地。这意味着，只要他能站稳脚跟，理论上那里就是他的“王国”，拥有极大的自主权，远离米那斯提力斯的直接监视和掣肘。
其次，它靠近海岸，虽然资料显示其港口条件可能不佳，但毕竟有通往水路的机会。
再次，贫瘠往往意味着未被充分开发，或许隐藏着未被发现的资源？
最后，那里民风彪悍，如果能够整合，或许能训练出一支忠于自己的、有战斗力的力量。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活下去，并且有能力掌控那里。
他需要人，需要钱，需要物资，需要信息。
“欧斯特。”他转过身，看向一直忧心忡忡守在一旁的老管家，目光锐利，“我们还有多少可动用的资金？”
欧斯特愣了一下，连忙回答：“少爷，我们离开家族封地时携带的金币和珠宝，在经过一路消耗和打点后，剩余大约……只够维持我们目前规模半年的用度，如果算上招募人手和初期建设，恐怕……”
哈涅尔的心沉了沉。果然，一穷二白。
“艾莉娅，”他又看向侍女，“准备纸笔，我要写信。”
他需要了解更多关于卡伦贝尔的具体情况，光靠模糊的记忆和传闻不够。
他首先想到的是布雷恩队长，那位忠诚的护卫队长，或许他的一些旧部或关系能提供帮助？
另外，或许可以尝试联系一些中立的、或者对埃雅尼尔并非完全忠心的商人？
哪怕只是获取一些基本的物资清单和地形信息也好。
就在哈涅尔在小院中为渺茫的未来艰难筹划时，在米那斯提力斯上层区域一栋更为奢华、却同样冷清的宅邸内，伊莱娜正对着一封刚刚由秘密渠道送达的、没有任何署名的信件出神。
信纸上只有一行用北方通用语写就的、笔迹刚劲有力的短句：
“继续接近。”
伊莱娜纤细的手指拂过那冰冷的墨迹，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容。
她走到壁炉边，将信纸一角凑近火焰，看着它迅速蜷曲、焦黑，最终化为灰烬。
她明白阿维杜伊国王——或者说，她那位雄心勃勃的君主——的意图。
加冕仪式上哈涅尔被“委以重任”的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根本不是奖赏，而是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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