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的储备是防御的基石,但哈涅尔心中最大的期待,或者说是一个隐藏在心底的愿望,却落在了远程武器本身的革新上。他深知,在这个冷兵器为主的世界,一件划时代的远程武器,可能比多出几十名士兵更能改变局部力量的对比。
他最初想到的是弩。
那种在另一个世界历史中曾大放异彩,堪称步兵对抗骑兵的利器,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战争模式的武器。
结构原理他大致清楚:弩臂、弩弓、弩机、箭槽……凭借超越时代的眼光,指出方向似乎不难。
但冷静思考后,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
弩,尤其是能够实用、具备足够威力和可靠性的弩,其制造工艺远比看起来复杂。精密的弩机需要极高的金属加工精度和弹簧技术,这远非多尔他们目前凭借几座简陋锻炉和有限铁料能够实现的。
强行上马,只会浪费宝贵的资源和时间,造出一堆华而不实的废铁。
“不能好高骛远……”哈涅尔告诫自己。然而,这并不代表他别无他法。
他的目光,投向了另一种同样能够极大提升弓箭威力,且工艺要求相对亲民一些的武器——复合弓。
在他的认知里,复合弓堪称弓箭制造技术的巅峰之一。
它与这个世界刚铎、洛汗乃至精灵普遍使用的单体弓或层压弓截然不同。
复合弓的核心优势在于其材料和结构:
材料复合:它并非由单一材料制成,而是巧妙地结合了木材、动物角以及筋腱。这三种材料特性互补,使得复合弓在同样长度下,能储存和释放出远超单体弓的能量。
反曲结构:复合弓的弓臂在未上弦时自然向前弯曲,上弦后形成一个更有效率的力学结构。这使得它可以用更短的弓身,达到甚至超过长弓的威力和射程,尤其适合在空间受限的环境或骑兵使用。
效率与穿透力:由于材料优势和反曲设计,复合弓能将更多的能量传递给箭矢,箭矢初速更高,飞行更平直,穿透力也更强。这对于对付可能穿着皮甲甚至简易锁子甲的奥克、或者哈拉德人的轻甲部队,意义重大。
当然,制作复合弓的工艺同样复杂,涉及材料的选择、处理、不同材料之间的粘合,以及成型的漫长过程。
但这其中,大部分是经验和耐心的问题,而非对金属加工精度有变态的要求。
下定决心后,哈涅尔再次来到了铁匠铺……旁边的临时木工坊。
这里同样炉火熊熊,但更多的是木材的清香和刨花的味道。他将多尔和几位手艺最好的木匠、皮匠召集到一起。
没有直接拿出图纸,哈涅尔先是用木炭在一块平整的木板上,画出了两种弓的简易示意图。
一边是大家熟悉的、弧度平滑的单体长弓,另一边则是他记忆中复合弓那独特的、带有明显反曲角的形态。
“诸位,”哈涅尔指着那副反曲弓的图样,目光扫过在场疑惑的工匠,“我们现有的弓箭,威力尚可,但想要应对未来可能更强大的敌人,还远远不够。我一直在思考,能否制造出一种更强大、更高效的弓。”
他顿了顿,看到工匠们好奇的目光,继续说道:“这种弓,我称之为复合反曲弓。它不同于我们现在的弓,它不是由一块木头做成,而是由木头、兽角,还有结实的筋腱,层层粘合而成。”
此言一出,工匠们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木头、角、筋腱粘在一起做弓?这闻所未闻!
“大人,”一位年长的木匠犹豫着开口,“这……这能行吗?不同的材料粘在一起,用力一拉,不会散开吗?”
“问得好。”哈涅尔点点头,“这正是关键所在。首先,材料需要精心处理。木材要选韧性极佳的,比如特定的白蜡木或榆木芯材;兽角需要削薄、软化;筋腱要捶打、梳理成细丝。其次,粘合它们的胶,必须是最好、最耐用的,可能需要用鱼鳔或者特定的皮子长时间熬制。”
他指着图样上弓臂的弯曲部分:“看这里,它的形状在未上弦时就是向前弯的,我们称之为反曲。这种形状,能让它在同样大小的情况下,积蓄更多的力量,射出的箭更快、更远、更有力!而且,弓身可以做得比长弓短,在树林里或者马背上使用更方便。”
哈涅尔尽量用他们能理解的语言解释着其中的原理:“想象一下,一根简单的木棍,和一根由弹簧、橡皮筋和木棍巧妙组合在一起的东西,哪个能弹射得更远?复合弓的道理类似,它将不同材料的特性结合在了一起。”
工匠们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哈涅尔描述的前景——更短的弓身、更大的威力——让他们感到震撼和兴奋。
多尔摸着下巴,盯着那反曲的图样,眼中闪烁着工匠特有的、遇到挑战时的光芒。
“大人,您说的……听起来虽然匪夷所思,但细细一想,似乎又有其道理。”多尔沉吟道,“木材为骨,角筋为力……只是,这粘合的工艺,还有材料的处理,恐怕需要反复试验,失败很多次才有可能成功。而且,制作周期一定会很长。”
“我知道。”哈涅尔语气坚定,“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我不要求你们立刻就能打造出完美的复合弓。但我希望,从这个冬天开始,我们就能着手尝试!”
他环视众人,目光灼灼:“我们可以先从小比例的模型开始,试验不同的木材、角材,熬制不同的胶。不要怕失败,每一次失败都是在为成功积累经验。我们需要的是耐心和不断的尝试。这,可能会成为未来卡伦贝尔,乃至整个刚铎南部边境,最强大的利器之一!”
哈涅尔的话语点燃了工匠们心中的火焰。虽然前路艰难,但一种创造前所未有的强大武器的渴望,以及领主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让他们充满了干劲。
“既然大人如此信任,我们一定尽力而为!”多尔和其他工匠纷纷表态。
于是,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卡伦贝尔的铁匠铺和木工坊里,除了叮当作响的箭簇锻造声,又多了一项秘密而充满挑战的任务——对复合反曲弓的探索与试制。
哈涅尔知道,这或许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一旦成功,带给他的,将是一张足以在一定程度上扭转战局的王牌。
这不仅仅是一件武器,更是他试图将另一个世界的智慧,融入并改变这个中土世界的第一步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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