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
抽屉里的震动声持续不断。
它像一条钻入白色墙壁的蛀虫,从内部发出细微而致命的啃食声。
江南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试图用意志忽略这个声音,将它定义为幻觉,然后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清除。
但失败了。
震动是真实的,物理的,持续的。
它污染了房间的寂静。
他无法使用言灵去抹掉一个正在发生的、无害的震动。
那就像用巨炮去轰打一只苍蝇,荒谬,且会弄脏整个房间。
最终,他走向了床头柜。
他的动作很慢。
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沼里。
他拉开那个封存着“过去”的抽屉。
一部老旧的诺基亚手机,正躺在一堆杂物里,固执地嗡鸣着。
江南伸出手。
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个塑料外壳时,他停顿了一下。
仿佛那不是一部手机,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他深吸一口气,捏住了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他把手机放到耳边,但没有说话。
听筒里传来一阵轻微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那个声音很清晰,也很平静。
“江南,你的房间不干净。”
江南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你是谁?”他的声音沙哑,这是他今天对外界说的第一句话。
“我是谁不重要。”陈墨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她似乎就在附近,声音里没有距离感,“重要的是,你以为你躲在一个绝对洁净的壳里,但那个壳,从一开始就是漏的。”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江南想要挂断电话。
这个声音,本身就是一种强效的污染。
“你每天喝的水,经过了七道过滤程序,但水源来自深层地下水,那里的岩层里有微量的化学反应。”
陈墨瞳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在陈述一份实验报告。
“你呼吸的空气,经过了HEPA滤网和紫外线消毒,但这家医院的中央空调系统,建在一百年前的一处炼金工坊遗址上。空气里永远飘着你看不见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尘埃’。”
“你每天用来消毒的医用酒精,它的生产批号是俄国进口的特效酒精SN7391。这批酒精的原料,有一部分来自我们在西伯利亚冰层下发现的史前植物样本。你猜,那样本里有什么?”
江南的呼吸停滞了。
他靠在墙上,感觉整个房间都在旋转。
他每天赖以生存的洁净环境,他用尽心力维护的无菌室……
竟然从一开始,就是被污染的。
水,空气,酒精……
这些他用来“清洁”世界的东西,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洁”。
这是一个何等荒谬的笑话。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江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愤怒。
一种世界观被彻底粉碎后的,无处发泄的愤怒。
“因为你的方法是错的。”陈墨瞳说,“你以为把脏东西关在门外就安全了,但真正的脏东西,在你身体里,在你的血里。你逃不掉的。”
“我们不是要强迫你接受这个世界,江南。”
“我们是想给你提供一个真正‘干净’的选择。”
“干净?”江南自嘲地笑了一声。
“对,干净。”陈墨瞳的语气变得有力,“与其被动地被这些你看不见的‘污秽’侵蚀,不如主动去掌控它,支配它,把它从你的世界里清理出去。”
“卡塞尔学院,不能给你一个无菌室。但它能给你一套‘清扫工具’,还有一份‘污染物清单’。”
“你可以继续讨厌这个世界,你可以继续你的洁癖。但你将拥有选择权。选择清理什么,抹掉什么,留下什么。”
“你可以成为自己世界的,唯一的清洁工。”
唯一的清洁工……
这几个字,像一把钥匙,插进了江南混乱的脑海里。
他一直是被动的逃避者。
而对方现在告诉他,他可以成为一个主动的清除者。
他不再需要躲藏。
他可以去战斗,去抹除。
用自己的方式,去实现另一种层面的“洁净”。
“你们想怎么样?”江南问。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询问外界的目的。
“明早十点,医院门口。”陈墨瞳说,“一辆黑色的迈巴赫。来或不来,你自己决定。”
“选择权,从现在开始就在你手里。”
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江南慢慢放下手机。
他看着这个白色的房间。
墙壁,天花板,地板,床单……
一切都还是那么洁白。
但在他眼里,它们已经不一样了。
他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古老尘埃。
他能“闻”到水中隐藏的血脉气息。
他能“感觉”到自己血管里流淌的、那份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力量。
这个房间,不再是无菌室。
它是一个巨大的、华丽的培养皿。
而他,就是那只被观察、被研究的细菌。
江南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下午的阳光照了进来,有些刺眼。
他看着楼下花园里走动的人群,看着医院外车水马龙的街道。
那个他逃避了很久的世界。
肮脏,混乱,充满了不可控的变量。
但他现在知道,最肮脏的地方,不是外面。
而是这里。
是他自己。
他转过身,从衣柜里拿出自己入院时穿的那套衣服。
一套洗得发白的休闲服。
他脱下病号服,把它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
然后,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他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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