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
路明非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尼德霍格,就像一只蚂蚁在仰望星空。
他无法理解星空的浩瀚,也无法理解对方话语里的含义。
他只感到一种源于生命最深处的颤栗。
尼德霍格似乎看穿了他的茫然,自顾自地回答了那个问题。
“当然,你不会觉得有趣。一棵树是不会思考的,它只需要存在。”
他的目光从路明非身上移开,望向远处那片爆发过白炎、此刻却只剩下坚硬死寂的土地。
“这个世界,是一座花园。而你,”他的目光回到路明非身上,“是花园的中心。”
“但花园里会长出杂草,树上会生出寄生藤。”
尼德霍格的手指,在由路鸣泽构成的扶手上轻轻一点。
那椅子发出了压抑的、不成声的呜咽。
“它们汲取本不属于自己的养分,妄图取代树本身,或者把整个花园搅得一团糟。”
他说到“一团糟”这个词的时候,脸上属于江南的表情再次扭曲了一下。
一丝无法抑制的、病态的厌恶感闪过。
“看。”尼德霍格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身体的反应感到不耐,“这个脆弱的意识又在抗议了。他讨厌‘杂草’和‘寄生藤’这种不洁的比喻。”
“所以,一个好的园丁,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理。”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那撕裂的伤口,那翻滚的血云,那游走的赤雷。
诺顿临死前释放的言灵·烛龙,依然在彰显着一位君主的末路疯狂。
“太吵了。”
尼德霍格评价道。
他抬起手,对着天空,随意地挥了一下。
就像驱赶一只苍蝇。
瞬间。
整个世界的声音消失了。
天空那巨大的血色伤口,连同其中所有的雷电和乌云,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画卷上整个抹去。
没有渐变,没有消散。
就是凭空消失了。
末日的景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卡塞尔学院午后明媚的阳光。
和煦的阳光洒下,照在草坪上,照在匍匐的众人身上,也照在那个坐在魔鬼椅子上的神明身上。
如果不是那片被改写成未知坚硬物质的地面,和那个仍在微微颤抖的“椅子”,一切都像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路明非看着这片恢复了平静的天空,心脏却沉入了更深的冰海。
“清理的第一步,完成。”
尼德霍格的声音在明媚的阳光下响起,平静得像是在宣布今天天气很好。
他的目光从干净的天空收回,落向地面。
草坪上,那些匍匐的身影,校长昂热,秘党精英,还有那个叫诺诺的女孩。
在他的视野里,他们是花园草坪上不和谐的尘土。
“现在,是第二步。”
他再次抬起了手,准备像抹去天空的伤口一样,抹去这些多余的存在。
他的手掌抬到一半,停住了。
不是他想停。
是这个身体,在拒绝他的指令。
“不。”
一个完全不同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那个声音,属于江南。
它尖锐,冰冷,充满了无法遏制的厌恶。
“杀戮……是肮脏的。”
尼德霍格的脸上,那份神明般的淡然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自我憎恶和剧烈挣扎的扭曲表情。
属于江南的意识,在用全部的力量反抗。
“一个有趣的矛盾。”尼德霍格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被忤逆的恼怒,“你想净化一切,却无法忍受净化的过程。”
“血,残骸,死亡……这些都是‘不洁’的,对吗?”
“闭嘴!”江南的声音再次嘶吼出来,“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那只抬起的手臂剧烈地颤抖起来。
尼德霍格想挥下。
江南想收回。
两种意志,在这个身体里展开了最直接的战争。
尼德霍格低头看着自己这只不听话的手,然后又看向路明非,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他把我,当成了最根本的‘污秽’。”
“现在,他正在试图……清理自己。”
神明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嗤笑。
“一个凡人的意志,也敢向我挥刀?”
他不再理会外界,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只颤抖的手臂也无力地垂下。
“看来在修剪花园之前,我得先处理一下自己房子里的噪音。”
他对路明非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别急着枯萎,世界树。”
“真正的‘清理’,还没开始呢。”
话音落下,尼德霍格便彻底沉寂了。
他依然坐在那张魔鬼构成的椅子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仿佛一尊正在与自身战斗的雕像。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和平。
路明非跪在地上,看着这个陷入内战的神明,和身下那个不断发出细微悲鸣的“椅子”,大脑彻底宕机。
同一时刻,在马里亚纳海沟的最深处,终年无光的黑暗之国,一双监视着全球洋流的眼睛骤然熄灭了所有光芒,庞大的身躯在海水中惊恐地抽搐。
在南极冰盖之下,被永恒冻土封印的白色君王,感受到了冰雪的哀鸣,那是一种面对天敌时,最彻底的绝望。
海洋与水之王。
天空与风之王。
大地与山之王……
所有蛰伏于世界各地的君主,所有自以为是的“王”,都在这一刻,从它们安逸的沉睡中被惊醒。
它们收到了同一份讣告。
那是为它们自己准备的。
王座的时代结束了。
因为那个创造了所有王座的皇帝,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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