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勺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和食物的香气,静静地停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邀请,也像一道小小的、测试勇气的桥梁。
陈暮小小的身体依旧紧绷着,警惕地看着那递过来的玉勺,又飞快地瞄了一眼阴影中沉默如山的红红,最后目光落回容容平静无波的小脸上。恐惧和饥饿在他小小的身体里激烈地交战。
那米汤的香气像钩子一样勾着他的本能,但陌生的环境和强大的存在带来的阴影依旧沉重。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米汤的热气在玉勺上方袅袅升腾。
终于,饥饿压倒了残余的恐惧。陈暮小心翼翼地、像试探陷阱的小动物,极其缓慢地朝着玉勺的方向,挪动了一点点。
他伸出还在微微颤抖的小手,手指蜷缩着,不敢直接去碰那温润的玉勺,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勺子里那点乳白色的液体,小嘴无意识地张开,喉咙里发出细微的、渴望的吞咽声。
容容依旧稳稳地举着勺子,手臂没有一丝晃动,耐心地等待着。
陈暮又挪近了一点点。他鼓起巨大的勇气,将小小的脑袋凑了过去,像小鸟啄食般,飞快地、怯生生地啜了一小口勺尖上的米汤。
温热的、带着清甜米香和淡淡草药回甘的液体滑入口腔,顺着干涩疼痛的喉咙流下。那一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从胃里弥漫开,如同冰封的大地迎来了第一缕融化的春水!
这暖流并不炽热,却温厚而绵长,迅速驱散了盘踞在四肢百骸的最后一丝寒意,连骨髓深处那阴毒的刺痛都似乎被抚平了一丝!更重要的是,这温暖的食物实实在在地填补了那几乎将他吞噬的空虚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属于“活着”的踏实感!
“唔……” 一声满足的、带着哽咽的细小呜咽,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逸出。那双哭得红肿的碧色眼眸里,惊恐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瞬间被一种纯粹的、近乎贪婪的渴望所取代!
他甚至忘记了害怕,忘记了阴影中的红红,小小的身体急切地又往前凑了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容容手中的玉勺,小嘴微微张开,无声地索要着更多。
容容碧色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笑意,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微小的石子泛起的涟漪,转瞬即逝。她没有说话,只是再次舀起半勺米汤,依旧稳稳地递到陈暮能够轻松够到的位置。
这一次,陈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凑了上去,小口却急切地啜饮着勺子里的温暖。一勺,两勺……他小小的身体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起伏,紧绷的神经在食物带来的满足感和温暖中一点点放松下来。
虽然依旧虚弱,依旧苍白,但那份笼罩着他的、令人窒息的恐惧阴云,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了名为“安全”和“生之希望”的光。
就在陈暮沉浸在米汤带来的温暖与满足中,小小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时——
“砰!”
房间的门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开!
“容容!是不是那个小鬼在哭?吵死啦!让雅雅姐看看!” 伴随着清脆又带着点不耐烦的嚷嚷声,一团冰蓝色的、毛茸茸的身影如同旋风般卷了进来。
涂山雅雅!
她显然也是刚从睡梦中被吵醒,穿着一身火红的、毛茸茸的连体小怪兽睡衣,帽子歪歪斜斜地扣在头上,露出几缕炸毛的紫色发丝。
冰蓝色的大眼睛还带着点惺忪,但更多的是被吵醒的暴躁和旺盛的好奇心。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榻边喂米汤的容容,以及榻上那个正捧着玉勺、小口啜饮的陌生小不点。
“咦?醒了?” 雅雅瞬间忘了被吵醒的不快,像发现了新奇的玩具,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榻边,踮着脚,把脑袋凑到陈暮面前,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贴到陈暮脸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苍白瘦弱、眼睛红肿的人类幼崽。“喂!小鬼!还哭不哭啦?你叫什么名字?” 她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近距离的“审视”,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刚刚平静的水面!陈暮被吓得浑身猛地一哆嗦!刚放松一点的身体瞬间又绷紧了!手中捧着的玉勺“啪嗒”一声掉落在柔软的锦垫上,溅出几点乳白色的米汤。
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冰蓝色的、充满好奇和某种他无法理解的“非人感”的眼睛,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心脏!刚刚被米汤暖热的身体仿佛又被丢进了冰窟!他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再次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
“雅雅!”
一个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如同定身咒语。阴影中,涂山红红的身影微微前倾,赤色的眼眸扫了过来,目光落在雅雅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雅雅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拽了一下后衣领,嚣张的气焰瞬间蔫了一半。她缩了缩脖子,不满地撅起嘴,小声嘟囔:“干嘛呀姐姐!我就看看嘛……” 但还是悻悻地向后退开了一小步,不再那么具有压迫感。
与此同时,另一股力量也在安抚着受惊的陈暮。
就在陈暮即将再次被恐惧淹没的瞬间,一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东西,被一只白皙的小手轻轻放在了他掉落玉勺后、还沾着一点米汤的手心里。
是涂山容容。
那是一块点心。只有拇指大小,做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形状,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如同上好羊脂玉般的乳白色,散发着一种极其纯净、清甜而不腻、混合着淡淡蜂蜜与某种不知名灵果的香气。
这香气瞬间钻入陈暮的鼻腔,奇妙地压下了他即将爆发的恐惧。
容容没有看他惊恐的眼睛,只是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他手心里那块温软的小点心,声音依旧是那种山涧清泉般的平静:“点心,甜。”
然后,她微微侧过小脸,碧色的眼眸看向站在一旁、有些讪讪的雅雅,又看向阴影中散发着无形威压的红红,最后,目光重新落回陈暮苍白的小脸上。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流淌,像在陈述一个再自然不过的事实:
“这里是涂山。”
“我是容容。”
“她是雅雅。”
“那是红红姐。”
“你叫陈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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