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玄鳞软甲’。” 红红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金铁交鸣般的质感,“以深海千年玄龟之蜕鳞为主材,辅以星辰铁母之精,由涂山器阁长老耗时三载,以本命妖火反复锻打、淬炼、编织而成。”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软甲表面,那暗青色的流光仿佛被唤醒,瞬间变得灵动起来,隐隐构成一幅玄奥的、如同龟甲纹路般的防御符文,一闪而逝。
“其性至柔,贴肤不伤;其质至坚,可抵寻常法宝飞剑之锋锐,卸化妖力冲击之七分。”
红红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陈暮身上那件崭新的靛蓝短衫,仿佛直接落在他那脆弱的人类躯体上,“穿上它。非为助你争强斗狠,只望在你行走涂山、乃至未来可能的远行之时,多一分自保之力,少一分无谓之伤。”
她的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温情话语,却蕴含着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沉甸甸的分量。这软甲,是她对涂山庇护之下生命的郑重承诺,是涂山之主无声的守护意志的延伸。
陈暮的心头猛地一震!碧色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睁大,看着红红手中那件流淌着暗青光泽的软甲。深海玄龟?千年蜕鳞?星辰铁母?三载锻造?
这些词汇所代表的份量,如同山岳般沉重!这绝非雅雅那些随手可得的“玩具”可比!
这是真正的、蕴含着强大力量与心血的护身至宝!红红姐……竟为他耗费如此心血?那冰冷的“枯骨”预言,在这件凝聚着守护意志的软甲面前,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微小的裂缝。
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伸出微微颤抖的小手,接过那件沉甸甸的软甲。入手冰凉柔韧,那暗青色的鳞片纹路仿佛带着深海亘古的寒意与星辰的浩瀚气息。
他紧紧抱着它,如同抱住了一座可以依靠的山峦,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此刻却奇异地带着一丝暖意,一丝源自绝对力量庇护下的安心。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谢……谢红红姐……”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难以置信的哽咽。这件软甲,像一道坚固的堤坝,暂时抵御住了千草园私语带来的、关于脆弱与消亡的冰冷洪流。
雅雅在一旁看着,冰蓝色的眼眸眨了眨,看看大姐那件气息沉凝的软甲,又看看自己塞给陈暮的那堆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小嘴几不可察地撇了撇,似乎觉得大姐的礼物太过“严肃无趣”,远不如她的“惊喜”好玩。她扭过头,注意力又被一只路过的、翅膀闪着金粉的灵蝶吸引了过去。
暮园里短暂地安静下来。阳光透过叶隙,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红红送完软甲,并未多留,赤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阳光般,悄无声息地退回了月影榕的浓荫深处,只留下那沉甸甸的守护之意萦绕不去。
就在陈暮抱着玄鳞软甲,心头激荡未平之际,一阵极轻、极稳的脚步声,如同踏着无形的韵律,从回廊的方向传来。
涂山容容的身影出现在光影交界处。她今日也换下了平日常穿的素净短衫,着一件质地柔软、如水般流淌着淡绿色光泽的及地长裙,裙摆绣着疏朗的银色竹叶暗纹。
墨绿色的长发用一根更精致的青玉莲花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垂落颈侧,衬得她本就沉静的气质更添几分温婉。她的步伐从容,手中并未捧着什么显眼的礼盒,只在纤细莹白的指间,拈着一抹温润的、如同初凝月华的柔光。
她走到陈暮面前,微微低下头。阳光恰好落在她的侧脸上,给那沉静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扇形的阴影。
她碧色的眼眸如同两泓最深最静的寒潭,清晰地倒映着陈暮此刻抱着软甲、眼眶微红、带着一丝脆弱和期盼的小脸。
容容没有立刻说话。她的目光在陈暮怀中的玄鳞软甲上停留了一瞬,那沉静的眼底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漾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
随即,她的视线落回陈暮脸上,碧色的眼眸如同最温柔的月光,将他所有的茫然、不安与刚刚因软甲而起的激动,都无声地包容了进去。
她抬起手。那只拈着柔光的手,伸到了陈暮眼前。
掌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块玉佩。
玉佩不大,只有陈暮半个掌心大小。形制是最简单的平安扣,浑圆无暇,没有任何繁复的雕刻纹饰。玉质也并非什么稀世奇珍,只是最温润细腻的和田青白玉。
色泽是含蓄的乳白中透着一抹极淡的、如同初春嫩芽般的青意,如同雨后的远山,干净、内敛,毫无咄咄逼人之感。它没有玄鳞软甲那沉凝的流光,没有雅雅玩具那跳脱的喧闹,甚至不如苦情树落下的金叶璀璨。
它只是静静地躺在容容莹白的掌心,散发着一种恒定而温和的、如同大地般沉稳内敛的光泽,触手生温,那暖意仿佛能透过指尖,悄然渗入血脉。
“陈暮。” 容容的声音响起,比寻常更加轻柔,如同山涧清泉滑过圆润的卵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灵魂褶皱的力量。她碧色的眼眸凝视着他,清晰地倒映着他小小的身影,以及他眼中那瞬间被这块温润玉石攫住的全部心神。
“生辰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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