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沉闷、更加响亮的撞击声,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死寂的暮园中炸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
拳头死死抵在粗糙冰冷的树皮上,指骨与硬木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的骨裂般的“咔嚓”轻响。
剧痛!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从指骨贯穿整条手臂,狠狠扎进大脑!陈暮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皮囊,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
瘦小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潮湿的苔藓地上,溅起几点泥浆。他仰面朝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肺腑的痛楚和浓烈的血腥味。
汗水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身下的苔藓。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只有无数金色的光点在疯狂旋转、跳跃。耳边是心脏在颅腔内疯狂擂动的轰鸣,以及血液冲刷耳膜的澎湃潮汐声。
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飘摇欲灭。身体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哀鸣,尤其是右臂,从指尖到肩膀,传递着一种彻底碎裂般的、深入骨髓的剧痛,让他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结束了……
极限……到了……
这就是尽头了吗?
无边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只想就此睡去,沉入无梦的黑暗,永远不再醒来。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深渊边缘——
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流,如同从地心深处涌出的温泉,悄然从他紧贴着胸膛的玉佩处弥漫开来。
那暖流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灵魂的力量,顽强地渗透进他冰冷僵硬的四肢百骸,如同最温柔的丝线,轻轻缝合着濒临崩溃的肉体与精神。
是玉佩。
是容容姐姐的守护。
它没有赐予他力量,却在他油尽灯枯之际,给予了他一丝喘息的空间,一丝恢复的契机。
陈暮涣散的目光,透过模糊的泪水和汗水,艰难地投向那被巨大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厚重的云层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几颗格外璀璨的星辰,如同冰冷宇宙中燃烧的钻石,将微弱却坚定的星光,执着地洒落在他狼狈不堪、布满泪痕血污的小脸上。
守护……
守护涂山……
守护容容姐……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再次顽强地亮起。它不再像刚才那般炽热狂野,却更加清晰,更加沉凝,如同淬火后的精钢,带着一种冰冷的重量,深深烙印在他每一次艰难起伏的呼吸中。
他不能停。
这点痛,这点伤,这点渺小的进步……比起战场上那些牺牲的涂山卫士,比起容容姐姐眼中沉静背后承载的万钧重担,算得了什么?比起那扭曲的仇恨可能带来的毁灭,这点自虐般的锤炼,又算得了什么?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挪动着如同灌满岩浆般沉重的手臂。血肉模糊、指骨剧痛的右手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摸索着,紧紧握住了腰间那块温润的玉佩。指尖传来的恒定暖意,与身体撕裂般的剧痛形成了最残酷也最温柔的对比。
玉佩无言,星光无声。
但在这片被汗水、血水和泪水浸透的冰冷苔藓地上,一个人类孩童用最笨拙的方式,向命运,向时间,向那深不见底的力量鸿沟,发出了他渺小却无比清晰的宣战!
身体在剧痛中颤抖,意识在疲惫的深渊边缘挣扎,但那双倒映着星辰的碧色眼眸深处,那名为“守护”的火焰,却从未熄灭,反而在绝望的淬炼中,燃得更加纯粹,更加冰冷,也更加……坚韧不拔。
他知道,当晨光再次刺破黑暗,当身体的剧痛稍缓,他依旧会爬起来,再次站在这冰冷的树根前,挥出那渺小却凝聚着全部意志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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