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再次出现在“鬣狗酒吧”那扇厚重的黑铁木门前时,仿佛是从地狱最底层刚刚爬回人间的恶鬼。
他身上那件灰鼠皮背心几乎成了浸透鲜血的碎布条,勉强挂在身上,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皮肉翻卷的可怖伤口——后背那道从肩胛骨延伸到腰部的巨大刀口,边缘外翻,深可见骨,虽然被他用撕下的布条草草勒紧,依旧不断渗出暗红的血珠;
左大腿的贯穿伤更是触目惊心,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贯穿了肌肉,每一次移动都带出粘稠的血水,在泥泞的地面上拖曳出长长的、暗红的痕迹。
血污、污泥、以及某种白色的、令人作呕的粘稠物(来自矿洞内被他砸碎头颅的帮众)糊满了他的脸、脖颈和手臂,几乎看不清原本的肤色。
浓烈的血腥味、硫磺的刺鼻、以及伤口腐败的甜腥气息,如同实质的死亡光环,紧紧包裹着他。
他推开沉重的门板。
酒吧内喧嚣依旧,劣质酒精、汗臭、烟草和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然而,当影那如同从血池地狱中捞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所有的声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扼住!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火蝠油灯幽绿的光线跳跃着,将影浴血的残躯投射在油腻的墙壁上,形成一个巨大、扭曲、狰狞的恐怖剪影。所有目光,无论是醉眼朦胧的、还是清醒警惕的,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那些刀口舔血的雇佣兵们,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愕、嫌弃,迅速转变为难以置信的凝重,最后化作了深沉的忌惮。巨汉停下了灌酒的动作,独眼磨刀的男人放下了油石,角落里调情的男女也僵住了动作。
整个酒吧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蝠燃烧的噼啪声和影沉重压抑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影无视了所有投射而来的、如同芒刺的目光。他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伤腿,每一步都伴随着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地面粘腻的“噗叽”声,一步一个血脚印,径直走向吧台。
沉重的包裹早已不知所踪,只有那几枚沾着血污的银币,被他死死攥在掌心,粗糙的边缘深陷进皮肉。
他停在吧台前。布满血污的脸微微抬起,那双碧色的眼眸穿透黏连的血痂和污泥,直直地投向吧台后方——刀疤。
刀疤依旧半倚在他的黑木高背椅上,指间夹着的劣质烟卷燃烧着,烟雾缭绕。但此刻,他脸上那道巨大的、如同蜈蚣般的伤疤似乎都微微抽动了一下。
那只浑浊的黄眼,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审视,而是充满了极其罕见的、无法掩饰的惊愕!
锐利如秃鹫的目光,死死地在影身上扫过:那深可见骨的背伤、那贯穿大腿的血洞、那遍布全身的搏斗痕迹、那糊满血污却依旧燃烧着死寂火焰的眼眸……尤其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与死亡气息,绝非伪装!
更让他心惊的是,影竟然真的回来了!从“毒牙”盘踞的矿坑最深处,活着回来了!带着足以让任何鬣狗都胆寒的伤痕!
刀疤那只隐藏在伤疤阴影里的眼睛,似乎也剧烈地转动了一下。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卷,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在他面前凝聚不散,试图掩饰内心的波澜。
他没有问包裹,没有问过程,仿佛那场通往地狱的送“货”之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他只是用那嘶哑、如同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够狠。”
浑浊的黄眼紧紧盯着影那双死寂的眼眸,仿佛要穿透那层冰封,看清里面燃烧的到底是什么。
“命够硬。”
短暂的沉默。酒吧里依旧死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刀疤的下文。
刀疤那只枯瘦、指节粗大的手,再次伸向脚边。这一次,他没有去拿包裹。他摸索了一下,提起一件用沾满油污的粗帆布包裹着的、狭长的东西。
“呼!”
帆布包裹被随意地抛在影面前油腻的吧台上,发出比之前那个“货”更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影的目光,依旧没有离开刀疤的脸。他缓缓地伸出那只沾满血污、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抓住了帆布包裹。入手沉重,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他手指用力,粗暴地扯开了系着的脏污布绳。
帆布散开。
里面露出的,不是矿石,也不是任务物品。
而是一柄刀。
一柄短刀。
刀身长约一尺二寸,通体呈现出一种冷硬的、暗哑的灰黑色,显然是用某种特殊的合金反复锻打而成,没有任何花哨的纹饰。刀背厚重,带着微微的弧度,逐渐向刀尖收束,形成一道异常流畅、锐利得仿佛能切开光线的锋刃!
刃口在幽绿的火蝠油灯光下,闪烁着一种内敛而致命的寒芒,如同毒蛇收敛的獠牙。刀柄是某种深色的硬木,打磨得异常贴合手型,缠着浸过桐油的黑色皮绳,握上去冰冷、稳定、充满力量感。
整把刀简洁、实用、散发着纯粹的杀戮气息,与酒吧里那些粗糙的武器截然不同,显然是真正的杀人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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