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峡谷深处,幽骸谷的寂静被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弦音取代。骸骨穹顶下,影阁的核心成员如同即将出鞘的致命兵器,在惨白冷光苔玉的映照下,各自进行着最后的准备。
影端坐于粗糙冰冷的石案之后,斗篷的阴影将他大半身形吞噬,只有那双碧色的眼眸,在兜帽的幽暗下闪烁着比冷光苔玉更森寒的光。石案上摊开的,是一张由夜枭呕心沥血、耗费巨大代价绘制并不断完善的“血狼巢”结构图。
并非精细的工笔,而是用暗红与焦黑的矿物颜料勾勒出的狰狞轮廓,辅以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标注:通风暗道的走向、水源的节点、守卫轮换的间隙、血狼王核心护卫的习性癖好……每一个符号都浸透着情报人员的鲜血和影阁的野心。
“鬼手。”影的声音响起,嘶哑冰冷,如同金属刮擦骸骨。
角落里,如同融入阴影本身的鬼手无声地踏前一步。他枯槁的身形裹在同样毫无特征的灰麻布衣里,唯有那双异常粗大、布满老茧与新旧伤痕的手,此刻正灵巧地调试着几枚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怪异的金属构件。他浑浊的眼珠抬起,空洞中闪烁着一种面对死亡艺术时的狂热。
“主上。”
“巢穴西侧,‘贪狼道’入口。”影的指尖精准地点在图纸上一处狭窄、布满天然裂罅的通道标记上。“需一道‘门’,开则引‘山倾’。” 他口中的“山倾”,是鬼手机关术中的活埋杀阵,以震塌特定岩层引发连锁崩塌。
鬼手干瘪的嘴唇无声翕动,似乎在计算着力学角度与爆破当量。几息后,他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枯瘦的手指在腰间一个不起眼的兽皮囊里摸索着,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他的动作本身就是答案。
“血蛛。”影的目光转向另一侧。
半边脸覆盖着狰狞紫黑疤痕的女人闻声抬头,那双未被毁掉的眼睛里,是沉淀了无尽痛苦与怨毒后的极致冰冷。她面前摊开着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兽皮,上面用极其细小的骨针蘸着不同颜色的粘稠液体,绘制着复杂的分子链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甜腻而令人心悸的腥气。她身边摆放着几个小巧的玉瓶,里面盛放着色彩妖异的粉末或液体,有的如凝固的血液,有的则泛着幽幽的磷光。
“主上。”她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水源,‘血池’上游。”影的指尖在图纸上一个代表巨大地下溶洞、标注着“群狼饮水地”的标记上重重一点。“要‘无声’,入血则沸,三日方显。”
血蛛那完好的半边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形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她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从一个墨绿色的小瓶中蘸取一滴粘稠如油、散发着腐败兰花甜香的碧绿液体,滴入另一个盛放着无色透明液体的水晶皿中。
两者接触的瞬间,竟毫无反应,瞬间相融,化为更纯粹的无色。“‘蚀骨兰烬’,入水无痕,遇血则燃其髓,沸其妖力,三日后,脏腑自溃如烂泥。”她嘶哑地汇报,语气平淡得像在描述天气。
“魅蛛。”影的声音最后落向角落阴影里一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
仿佛一阵微风吹过,魅蛛的身影在光影变幻中清晰起来。她穿着与普通血狼匪徒无异的、沾满油污和汗渍的粗劣皮甲,脸上涂抹着遮掩本色的泥灰,甚至模仿着匪徒特有的、混杂着粗鲁与贪婪的眼神。
她的身体微微佝偻,走路的姿态带着一种长期营养不良的虚浮,连呼吸的频率都调整得与那些底层匪徒毫无二致。若非提前知晓,夜枭也无法从这完美的伪装中分辨出她。
“主上。”她的声音也变了,带着一丝沙哑和底层人特有的怯懦与讨好。
“‘血宴’之时,”影的目光扫过图纸中心那巨大、如同心脏般跳动的、标注着“王座大厅”的区域,“需有‘火种’,引群狼互噬。”
魅蛛那双伪装得怯懦的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她微微躬身,没有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抬手,用脏污的袖口擦了擦同样脏污的脸颊。
这个动作看似平常,但影和夜枭都明白,这代表她已锁定数个性格暴戾、积怨已深的头目目标,只待时机,便以最不经意的方式播下猜忌与仇恨的种子,点燃自相残杀的导火索。
空气凝滞,杀机如同实质的冰霜在暗室中弥漫。夜枭垂手侍立,如同冰冷的背景。影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三把淬毒的利刃,最终落回那张狰狞的巢穴地图上。
“目标:血狼王颅骨。”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最终宣判的丧钟,“时限:月隐之前。”
没有激昂的动员,没有多余的废话。一个冰冷的指令,便是行动的号角。鬼手的身影率先融入阴影,如同被黑暗吞噬。血蛛小心地收起她的毒剂瓶,眼中闪烁着毁灭的光芒。
魅蛛则再次“模糊”了身形,仿佛从未出现过。影缓缓站起,深灰斗篷无风自动,额角那绺灰白发丝在冷光下刺眼如刀锋。他迈步,走向通往峡谷更深黑暗的通道,步伐稳定而无声,每一步都踏在死亡的节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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