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南城,百味楼。
这座酒楼的位置算不上顶好,三层的小楼,夹在喧闹的瓦子和一条贩卖杂货的巷子中间,生意却总是红火。南来北往的客商,下值的禁军士卒,附庸风雅的读书人,都爱来这喝上两杯。
后院,与前堂的热闹隔绝开来。
掌柜朱俊正坐在账房里,低着头,神情专注地拨弄着手里的乌木算盘。算盘珠子在他指间上下翻飞,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噼啪”声响,如同窗外檐下清脆的雨滴。
他看起来就是个精明干练的生意人,眉眼间带着和气,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绸布直裰,与这汴梁城里成千上万的掌柜别无二致。
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端着一壶刚沏好的热茶,低着头快步走了进来。他将茶壶轻轻放在桌上,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凑到朱俊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飞快地吐出几个字。
“掌柜的,北边来的信鸽,就一个字——‘至’。”
朱俊拨弄算盘的手指,没有丝毫的停顿,甚至连节奏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紊乱。他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伙计说的只是“后厨的酱油没了”之类的小事。
“知道了。”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伙计躬身退下,悄无声息地带上了房门。
账房内,只剩下朱俊一人。算盘的“噼啪”声依旧,但他另一只藏在宽大袖口下的手,却轻轻在桌案上叩击了三下,两轻一重。
这无声的指令,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机括,传递了出去。
前堂喧闹的百味楼里,一切如常。
角落里,一个衣着朴素的说书人,正讲到“武二郎景阳冈打虎”的精彩处,说到兴起,他猛地一拍醒木,声音却比往常低了半分。他端起茶碗润了润嗓子,下一刻,竟话锋一转,开始讲起了什么“痴情女子负心汉”的酸腐段子。几个听得正入迷的壮汉顿时大感无趣,骂骂咧咧地结账走了。
临窗的位置,一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正向同桌的酒客吹嘘自己手里的西域香料。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事,一拍脑门,胡乱抓起货担,连找零的铜板都顾不上要,便匆匆挤出了酒楼。
一个正在擦桌子的伙计,手里的抹布“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弯腰去捡,起身时,对着隔壁桌一个独自饮酒的青衫书生,比划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手势。那书生微微颔首,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留下几枚铜钱,施施然离去。
短短一刻钟的功夫,百味楼内十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客人和伙计,都以各自合情合理的缘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汴梁城的茫茫人海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微不足道的变化。
这繁华的都城,就像一锅沸腾的热粥,每天都有无数人进来,无数人离开,谁会在意几粒米的去向?
……
那名卖货郎挑着货担,脚步不快,却总能精准地避开拥挤的人潮。他七拐八绕,穿过两条人声鼎沸的大街,钻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巷子口,一队正在巡街的厢军士卒懒洋洋地走来。为首的小头目,正呵斥着一个偷懒的兵士。
卖货郎迎了上去,脸上堆着谦卑的笑容:“军爷,行个方便,借个火?”
小头目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摸出火石。
就在两人靠近,衣袖接触的一刹那,一个绣着“平安”二字的红色香囊,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卖货郎的袖口,滑进了小头目的掌心。
小头目面不改色地打着火,点燃了卖货郎递过来的烟杆,嘴里骂骂咧咧:“滚滚滚!少在这碍事!”
卖货郎点头哈腰地退开。
那小头目收起火石,转身对着自己的队伍,大手一挥,喝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去那边甜水巷转转,听说那里的婆娘水嫩!”
队伍顿时发出一阵心照不宣的哄笑,懒洋洋地调转方向,朝着与原定巡逻路线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原本应该被严密巡查的一段区域,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空白。
……
与此同时,开封府衙门,堆积如山的卷宗库内。
一个不起眼的小吏,正埋头整理着前几日金军围城时的各种文书。他打了个哈欠,起身伸了个懒腰,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窗台。
窗台上,摆着一盆兰花。
昨天,还是一盆叶片宽大的建兰。今天,却变成了一盆叶片细长、花苞微垂的春兰。
小吏若无其事地端起桌上的水壶,晃了晃,自言自语道:“水没了,去后院打点水。”
他提着空壶来到后院,那口早已废弃多年的枯井旁。他四下张望了一番,确认无人后,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纸张,那上面用密密麻麻的小楷,抄录着今夜最新的城防调动、各级官员的动向,甚至包括了哪位将军的府邸正在宴请宾客。
他将纸卷塞进井壁的一处松动的砖缝里,然后才慢悠悠地打了水,哼着小曲返回了卷宗库。
……
百味楼,后院账房。
夜色已深,朱俊终于拨完了算盘上的最后一颗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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