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篷船驶入京杭大运河的主航道时,晨雾刚散,河面像被掀开了层银纱,瞬间被喧嚣裹住。漕船的货舱堆着半露的粮袋,黄麻布袋渗着米香,油布盖得严严实实,边角还坠着铅块防风吹;客船的木质窗棂挂着朱红灯笼,隐约能看见舱内乘客摇着蒲扇的影子;商船的船舷贴着 “漕帮担保” 的木牌,船工站在船头吆喝,嗓门亮得能盖过水流声 ——“过闸喽!拉纤的兄弟加把劲!” 号子声、船桨划水的 “哗啦” 声、两岸市集 “糖炒栗子 —— 热乎的!”“胡辣汤,一文钱一碗!” 的叫卖声混在一起,像锅煮沸的粥,满是烟火气,与之前田庄的血腥死寂形成刺目的对比。
楚曦和青鸾被安置在船舱底部的隔间,空间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肩坐,头顶离舱板不过一拳距离,起身时得弯腰。舱壁贴着张泛黄的旧油纸,画着渔夫撒网的图案,边角卷得发脆,还沾着点陈年的桐油渍。隔间唯一的透气口是道手指宽的缝隙,楚曦得侧着身,用破布遮着半边脸才敢往外看 —— 缝隙外能瞥见码头上扛包的苦力,粗布短打被汗水浸得发黑,弯腰时脊梁弯得像弓,麻绳勒进肩头,留下道紫红的印;还有挑着担子的贩夫,筐里的鲜鱼蹦跳着,水珠溅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触碰王府高墙外的世界,连风里都混着河水的腥甜、煤烟的焦味和干粮的麦香,鲜活得让她心头微颤。
赵三吩咐手下送来的清水装在粗陶碗里,碗沿有个小豁口,干粮是烤得发硬的麦饼,咬下去时能尝到点盐粒,还带着点储存过久的陈味。他送来东西时脚步很重,踩得舱板 “吱呀” 响,目光扫过隔间的油纸画,又落在楚曦攥着麦饼的手上 —— 那双手虽涂了糙色药膏,却没常年劳作的厚茧,指节也纤细,显然不是普通医女的手。他没多问,只丢下句 “有事敲舱壁三下”,转身时腰间的铜牌撞在船板上,发出 “叮” 的轻响,那是漕帮人特有的标识声。
船只混在漕帮船队里,像水滴融入大海。前后都是漆成深黑的漕船,船尾挂着统一的 “漕” 字旗,风一吹,旗子猎猎响。楚曦透过缝隙观察时,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像浸了冰的铜铃:【环境观察:运河商贸繁荣,漕帮势力庞大,民间信息流通活跃。建议宿主留意沿途见闻,或可收集有用信息。】她立刻碰了碰青鸾的胳膊,用口型比了 “打听北境”,青鸾会意,趁船工来送水时,故意装作闲聊:“大哥,听说北境在打仗?俺家男人就在那边当差,好久没信了。” 船工叹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汗:“可不是嘛!前阵子听往北边运粮的兄弟说,落鹰峡那边打得厉害,柔然人还放了毒箭,不少弟兄都伤了,连药材都缺得紧!” 这话像根针,扎得楚曦心口发紧 —— 沈逸的伤,怕是比她想的更重。
航行的日子枯燥得像反复搓捻的麻绳。楚曦大部分时间缩在隔间里,借着从缝隙透进来的微光研读医书 —— 她把系统里的 “外伤缝合图谱” 在脑海里反复拆解,连每一针的角度、打结的力度都在指尖比划;药箱里的药材被她按功效分类摆放,当归、红花用油纸包好,金疮药的瓷瓶垫着棉絮,怕颠簸时碎了。青鸾则始终保持着警惕,夜里靠在舱壁上,眼睛半睁着,手始终按在靴底的毒针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只有楚曦知道,她整夜没合眼。
赵三偶尔会下来,有时带条刚钓的活鱼,用草绳拴着,还在蹦跳;有时拎串青枣,沾着露水。他看似粗豪,闲聊时却句句藏着试探:“小姐看着不像北方人,倒有江南女子的细气,怎么会去北境投亲?” 楚曦捏着青枣,指尖轻轻蹭过果皮的绒毛,笑着答:“家父原是江南医官,后来去北境军营当差,前些日子来信说病了,我才赶着去照顾。” 她说得半真半假,既解释了懂医术的缘由,又避开了身份破绽。赵三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见她神色坦然,才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转移了话题。
这夜,船队泊在通州漕运码头补充给养。码头上的红灯笼从岸边一直挂到水里,映得河面通红,人声鼎沸得像开了锅 —— 酒肆里的划拳声、赌坊的骰子声、青楼女子的娇笑声混在一起,连空气都带着股醉醺醺的热意。赵三带着两个手下上岸,临走前特意用粗木杠顶住舱门,叮嘱道:“不管听到啥动静,都别开门!这码头鱼龙混杂,水龙帮的人最近正找漕帮的茬,别惹祸上身。”
楚曦和青鸾靠在舱壁上,能清晰听到岸上传来的 “五魁首!六六六!” 的划拳声,还有个醉汉喊着 “再来一壶烧刀子!”。约莫半个时辰后,一阵桌椅掀翻的脆响突然炸开,紧接着是 “砰” 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被砸中了脑袋。青鸾立刻直起身,耳朵贴在舱壁上,连呼吸都停了 —— 她听见赵三的怒骂声,带着点酒气的粗哑:“瞎了你的狗眼!敢动我们漕帮的船!这泊位是老子一早订下的,你也配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团宠郡主的上位指南请大家收藏:(m.2yq.org)团宠郡主的上位指南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