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的呼吸渐渐平稳，眼神里的震惊褪去，换上层深不见底的锐利。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尖在楚曦掌心轻轻划了个 “鹰” 的形状，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周… 文焕… 皇后… 的人… 落鹰峡… 是… 灭口… 王副将… 可信… 暗号…‘鹰啄… 左眼’…” 每说一个字，他的嘴唇都在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枕头上。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突然垂落，眼神再次涣散，头歪向一侧，陷入了沉睡 —— 这次的呼吸比之前平稳，胸口起伏均匀，显然是体力耗尽后的休息，而非危险的昏迷。楚曦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已恢复正常，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半分，却又被 “皇后” 两个字压得沉甸甸的 —— 这场阴谋，竟牵扯到后宫之主！
楚曦为沈逸盖好羊毛毯，毯边的毛被磨得发白，还沾着点干涸的药渍。她刚直起身，帐外突然传来阵混乱的惊呼 —— 那声音像被掐住的喉咙，短促而惊恐，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 “铛啷” 声、士兵奔跑的 “咚咚” 脚步声，还有人在嘶吼：“敌袭！柔然人杀进来了！”
“怎么回事？” 楚曦和青鸾同时冲到帐口，青鸾的手已按在短剑上，剑鞘的鲨皮被攥得发烫。掀开帘布的瞬间，股混杂着汗味、血腥味的风扑面而来，呛得楚曦忍不住咳嗽。
营地里的景象像炸开的锅：无数火把在黑暗中晃动，橘红色的光映得帐篷布忽明忽暗，投在地上的影子扭曲得像鬼魅。士兵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跑，有的光着脚，鞋跑丢了也顾不上，有的手里攥着断了的长枪，脸上满是惊恐，连喊 “敌袭” 的声音都带着哭腔。偶尔有兵器碰撞的锐响，夹杂着 “别挤！”“我的腿！” 的惨叫，混乱像潮水般蔓延，连中军大帐周围的亲兵都慌了神，纷纷举起长枪对准外围，手却在发抖。
“营啸！” 青鸾的脸色瞬间惨白，指尖冰凉得像冰，“是人为煽动的！北境军营纪律严明，哪会因点动静就乱成这样！” 她的目光扫过混乱的人群，突然停在西侧 —— 周监军行辕的方向，有几道黑影贴着帐篷移动，动作轻得像猫，手里的弯刀在火把光下泛着冷光，与周围惊慌失措的士兵截然不同，显然是有备而来！
李医官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他的粗布袍沾着沙和草屑，裤脚破了个大洞，露出的脚踝上划着道血痕。他扶着楚曦的胳膊，声音抖得像筛糠：“乱了！全乱了！说是巡夜队抓了个柔然奸细，打起来后不知谁喊了句‘奸细带了人来’，就成这样了！” 他的帕子擦过额头的冷汗，帕子上沾着的药渍蹭在脸上，却浑然不觉，“亲兵队长已经带人去镇压了，可根本拦不住！”
楚曦的心跳得像擂鼓 —— 这绝不是意外！周监军肯定是趁乱要动手！要么杀沈逸灭口，要么嫁祸她们是 “柔然奸细”！她攥紧青鸾的手，掌心的冷汗沾湿了对方的指尖：“你守着沈将军，我去看看！一旦有异动，立刻用短剑敲三下帐杆！”
“小姐小心！” 青鸾的声音里满是担忧，手按在短剑上，眼神死死盯着那些往中军大帐靠近的混乱士兵，像随时准备扑出去的豹。
营啸的混乱还在蔓延，哭喊声、惨叫声与兵器碰撞声混在一起，像把钝刀在耳边磨。中军区域的亲兵们组成人墙，长枪对外，却架不住越来越多惊慌的士兵往这边冲，有的士兵甚至想踩着同伴的身体冲进大帐躲命，被亲兵用枪托砸回去时，发出 “咚” 的闷响，随即传来痛苦的呻吟。
就在这时，一队约莫十人的士兵从混乱中冲了出来！他们穿着镇北军的灰布号衣，号衣上沾着沙和血，有的地方还缝着补丁，看起来与普通士兵无异。可楚曦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 他们的铠甲虽旧，却擦得锃亮，甲片缝隙里没有半点沙粒，显然是刻意伪装！为首的汉子身材高大，络腮胡遮住了半张脸，手里的长刀握得极稳，刀柄上缠着防滑的麻绳，眼神冷得像冰，扫过亲兵时没有半分慌乱，反而带着种目标明确的锐利。
“奉王副将之命！前来保护沈将军！” 为首的汉子高声喊道，声音刻意提高，却透着不自然的僵硬。他挥手时，身后的士兵立刻散开，呈扇形包抄过来，动作整齐得像练过千百遍，与周围混乱的士兵形成刺目的对比。
“不对劲！” 青鸾突然拽住楚曦的胳膊，指尖冰凉，“他们的步法是‘锁喉阵’的起手式，是杀人的架势，不是护人的！而且王副将的亲兵我见过，左手腕都有个狼牙刺青，他们没有！”
楚曦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 是假的！周监军的人！她刚要喊 “拦住他们”，为首的汉子突然从腰间摸出个哨子，吹了声尖锐的哨音！身后的士兵立刻加快速度，手里的长刀出鞘，“噌” 的锐响在混乱中格外刺耳，直扑中军大帐的亲兵！
“杀！别让他们靠近将军！” 亲兵队长怒吼一声，举着长枪冲上去，枪尖与长刀相撞时，火星溅起，落在地上的沙粒上，瞬间熄灭。可那队假士兵的功夫远胜普通亲兵，没片刻就有两名亲兵被砍中胳膊，鲜血顺着伤口往下淌，染红了灰布号衣，惨叫着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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