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在京城的青石板路上,连街角的石灯笼都只映出一圈昏黄的光,将晋王党羽的谣言裹在风里 —— 茶馆伙计压低的 “沈将军投敌”、药铺掌柜偷瞄的眼神、巡逻兵甲胄的 “哐当” 闷响,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紧张网。阿竹裹着密织夜行衣,布料是漕帮特制的 “消音棉”,风刮过只泛着极轻的 “簌簌” 声,他像缕青烟贴在墙根移动,指尖划过青砖墙的苔藓,湿滑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连呼吸都压得极浅,只在鼻端留下淡淡白雾。
李府所在的清贵街区,平日总飘着墨香与桂花酒的甜,今夜却透着诡异的静。朱红大门两侧的石狮子,鬃毛上沾着夜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院墙是水磨青砖砌的,墙顶插着碎瓷片,反射着银辉 —— 阿竹眯眼扫过,发现平日值守的老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个 “挑夫”:扁担上盖着蓝布,布下却鼓着玄铁刀鞘的轮廓;还有个 “卖夜宵的”,担子上的铜锅没冒热气,锅盖下藏着短弩,箭簇淬的黑油在暗处泛着光,显然是皇后派来的暗哨。
他绕到后花园角门,门环是黄铜的,包浆厚得能映出人影,阿竹按漕帮 “三轻两重” 的暗号叩击 —— 指节轻触时,能感受到门环内侧的凹痕,是早年暗线刻下的标记。片刻后,角门 “吱呀” 开了条缝,露出福伯的脸:老管家的青布褂洗得发白,袖口磨出毛边,手里的纸灯笼罩着昏黄的光,烛火晃得他眼角的皱纹更显深,“阿竹先生?府外三步一岗,您咋进来的?” 他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气息里带着刚喝的菊花茶味,手还在不自觉地攥着灯笼杆,指节泛白。
跟着福伯穿回廊时,廊柱的红漆已剥落,露出里面的松木,挂着的旧灯笼有一半破了洞,光漏出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福伯的布鞋底轻擦过青石板,避开松动的砖,偶尔停步侧耳 —— 远处巡夜家丁的脚步声 “哒哒” 传来,混着他们腰间铜铃的轻响,待脚步声远了,才继续前行,“老爷这几日没合眼,书案上的奏折改了七八遍,茶凉了都忘了换。”
书房窗纸透着暖光,映出李纲伏案的身影 —— 清瘦的肩背挺得笔直,官服是深蓝色的,袖口绣着暗云纹,却沾着墨渍,显然写得入神。福伯轻叩木门,指节刚碰到门板,里面就传来沉稳的声音,带着点沙哑:“进来。” 那声音像浸了陈年普洱,虽疲惫却有分量。
阿竹推门时,先闻到墨香混着旧书的霉味,还有案头菊花茶的清苦 —— 李纲的书案是紫檀木的,桌面磨得发亮,摆着方端砚,砚台里的墨还没干,旁边放着半块残墨,是徽州的松烟墨,泛着紫光;案上摊着的奏折,字迹工整却有几处涂改,“北境军饷” 四个字被圈了又圈,纸边沾着茶渍,显然斟酌了许久。
李纲放下狼毫笔,笔杆是湘妃竹的,缠着细棉线防滑。他须发皆白,却梳得整齐,颔下的胡须用玉坠束着,玉坠是羊脂白的,泛着温润的光;虽满脸皱纹,双眼却亮得像寒星,扫过阿竹时,先落在他肩胛的绷带,再到他腰间的水鸮令,眼神瞬间凝重:“东宫…… 出事了?”
阿竹躬身时,夜行衣的衣角扫过地面的蒲团,蒲团是稻草编的,边缘磨得发毛。他没绕弯子,从怀中掏出木匣 —— 老榆木的匣身冰凉,沾着的哑医血迹已凝成暗褐,边缘还有刀刮的痕迹,双手递过去时,手臂微沉:“太傅请看,这是周监军与晋王府勾结的铁证 —— 有军饷克扣的账册,还有落鹰峡设伏的密信。沈将军重伤,我们被污蔑通敌,唯有您能在朝会上……”
“沈逸那孩子……” 李纲没接木匣,先打断他,声音里带着颤,指节轻轻敲着案面,“当年他随父出征,还是个毛头小子,如今竟遭此毒手。” 他接过木匣时,手指碰到血迹,指尖的温意似乎要将那冰凉的血焐热,缓缓打开铜合页 —— 合页生了层薄锈,“吱呀” 声在静室里格外清晰。
账册的牛皮封面泛着油光,阿竹翻到 “三月初五” 那页,“买通柔然使者” 的字迹用炭笔写的,旁边 “使者姓拓” 的小字歪歪扭扭,纸边还沾着周监军喝酒记账时掉的饭粒;密信的桑皮纸薄如蝉翼,“除沈” 二字的墨色极浓,透了纸背,是周监军咬牙写的。李纲越看,手指攥得越紧,指节泛白,连胡须都在抖,“晋王…… 他竟忘了先皇托孤的恩!” 他猛地拍案,砚台里的墨溅出几滴,落在奏折上,晕开小黑点,“三日后朝会,老夫定要让这奸贼无处遁形!”
阿竹刚要道谢,李纲却起身走到书架旁,移开第三层的《资治通鉴》—— 里面是空的,藏着个铜制暗格,他将木匣锁进去,钥匙是巴掌大的铜片,刻着 “纲” 字,“这地方,皇后的人搜十遍都找不到。你们护好沈逸,别再涉险 —— 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挡一阵。”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窗外,月光映在他眼底,像燃着的烛火,有决绝,也有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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