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它移开了。
如同它来时一样突兀,所有的静止瞬间解除。
悬停的水珠啪嗒落下,街面的雨水恢复流动,煤气灯的火苗重新开始摇曳,各种声响再次涌入耳中。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阿檐猛地吸进一口冰冷的、带着雨腥味的空气,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他死死用手撑住潮湿的砖墙,指甲刮擦着粗糙的墙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的巨响,震得他耳膜发疼。
极致的恐惧过后,是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缓缓抬起手,用颤抖的手指抹了一把脸,雨水和冷汗混在一起。舌尖尝到一丝清晰的铁锈般的腥甜味——他刚才在极度惊惧中,无意识地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他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发流进他的眼睛,又涩又疼。
为什么?巡天御史为什么会突然巡查这片区域?是例行的巡视,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是察觉到了他这个被放逐者微不足道的窥探?还是……察觉到了地底那团异常庞大的、本不该存在的灰色能量?
那个冰冷的、绝对的“视线”,在扫过那团污秽时,是否也……停顿了那么一瞬?
阿檐猛地抬起头,望向雨夜中灰暗的天空,除了密集的雨丝,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心中那股寒意,却比这夜雨更加刺骨。
如果巡天御史已经注意到了地底的异常,那意味着什么?是会出手干预,清除这“污染”?还是……会连同这片区域所有的“异常”——包括他这个被遗忘的学徒——一同“净化”掉?
他这条从星界坠落的、卑微的性命,在那绝对的存在眼中,与地底那团腐烂的能量,或许并无本质区别。
都是需要被清理的杂质。
雨,下得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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