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轮子接触跑道，一阵熟悉的颠簸将我从浅眠中唤醒。透过舷窗，外面是龙国东部沿海城市特有的、带着点灰蒙却无比亲切的天空。终于回来了。
踏上机场廊桥，呼吸着国内机场那混合着消毒水、人潮和隐约食物香气的空气，我用力伸了个懒腰，感觉连日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都舒缓了不少。倭魏那边掀起的惊涛骇浪，此刻仿佛成了遥远背景音里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注脚。
现在，重心该转移了。
张倩，王瀚。你们两个的名字在我舌尖滚过，带着一股冰冷的铁锈味。是时候，把上辈子那笔浸透了洪水和背叛的血债，连本带利地清算一下了。
心情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愉悦，我随着人流走向入境检查通道。队伍不长，很快轮到我。我将那份崭新的护照递进窗口。
柜台后的海关小哥看起来年纪不大，表情是标准的职业性平淡。他接过护照，在读取器上“滴”地刷过，目光落在屏幕上。
一切流程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按部就班。
然而，就在他拿起入境章，准备往下盖的那个瞬间，他的视线，似乎极其随意地、不经意地，扫过了屏幕的某个侧边区域。
他的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连零点一秒都不到！快得如同视网膜的错觉！
但他眼神深处，那一闪而逝的、绝非例行公事所能引发的细微波动——那不是疑惑，不是询问，而是一种……确认！一种“目标吻合”的意味！
我经历过生死，感知在重生后变得如同野兽般敏锐，这微小的异常，如同冰锥，瞬间刺破了我刚刚放松下来的心防！
他什么都没说，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动作流畅地将印章“啪”地一声盖在我的护照上，递还出来。
“欢迎回国。”声音平稳得像机场广播。
“谢谢。”我接过护照，脸上同样维持着无可挑剔的平静，甚至带着点长途飞行后的疲惫。但内心深处，警铃已然大作，红灯疯狂闪烁！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刚才那不是意外！那是标记！我被标记了！
我若无其事地将护照塞进随身背包，拉着轻便的登机箱，汇入抵达大厅熙熙攘攘的人流。脚步不疾不徐，看起来和周围归心似箭或者茫然四顾的旅客没什么两样。
但我的眼角余光，已经如同最高效的扫描仪，以极高的频率，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四周环境。
左前方，一个穿着蓝色保洁制服的大妈，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拖着光可鉴人的地面。但她握着拖杆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力道，绝不是在对付一块脏污，更像是在紧握着某种武器的握把！
右后方，一根承重柱旁，倚着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墨镜的年轻人，低头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像是在等人。但在我从他身边走过的短短三秒内，通过墨镜边缘微弱的反光，我能察觉到他的视线，至少两次，精准而快速地掠过了我的身形！
更远处，接机的人群里，一对搂抱在一起、看似甜蜜的情侣，他们的目光却时不时地、带着一种过于刻意的同步性，扫过我所在的区域！
操！
被盯上了！
而且这阵仗，这渗透在空气里的、若有若无的精干和协调气息……绝不是普通的机场安保或者片警！
是国安！
龙国国家安全部门！
他们怎么会盯上我？！
大脑CPU瞬间超频运转！
倭魏通过国际渠道施压？不可能！他们自己核电站的烂摊子都解释不清，那种超自然事件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国际通缉令。
是我的出入境记录太扎眼？在福石核电站出事的时间点，我恰好入境又离境？这巧合确实值得怀疑。
还是……我在国内的准备工作留下了尾巴？批发市场那次疯狂的扫货？或者，是那几十万来路不明（实际上是网贷和信用卡套现）的“启动资金”，触发了金融系统的什么风控模型，然后被顺藤摸瓜，查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无数个念头如同沸腾的气泡，在我脑海中翻滚、炸裂。
不能慌！何烨，稳住！
他们现在只是监视，只是布控，没有直接上来按人，说明他们手里没有实锤！没有证据！
想想看，谁会相信，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年轻人，能徒手（？）拆了核电站最核心的区域，还把燃料库给搬空了？这说出去谁信？信了才是见鬼！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胸腔里那股骤然升起的寒意强行压了下去。脸上甚至努力挤出一丝符合“归国旅客”身份的、带着点疲惫和终于到家的放松笑意。步伐节奏没有丝毫紊乱，继续朝着机场出口，那个排着长队的出租车候客点走去。
行，想看是吧？那就让你们看个够。
老子现在就是个清清白白（大误）、遵纪守法（才怪）的好公民，刚在国外受了点惊吓（确实），现在只想赶紧回个窝休息。
我倒要瞧瞧，你们这帮专业人士，能从我这个“普通人”身上，看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不过……原来的计划，必须得调整了。
现在直接杀上门去找张倩和王瀚，爽是爽了，但无异于直接把国安这条尾巴引到他们面前，打草惊蛇，还可能暴露我更多的底牌。
得先陪这些暗处的“朋友们”，好好周旋一番。
看看是你们国家机器编织的监视网络厉害，还是我这个揣着时间暂停和一千立方空间的“都市幽灵”，更能玩转这盘棋。
想到这里，一股混合着刺激和挑战的兴奋感，竟然隐隐压过了最初的警惕。我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有意思。这末世前的开胃小菜，真是越来越合我胃口了。
掏出手机，指纹解锁，我熟练地点开打车软件，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目的地设定在了位于这座城市另一端、一个距离张倩和王瀚住处足够遥远、价格低廉、人员复杂的连锁酒店。
先找个地方落脚。
然后，再慢慢琢磨，怎么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把该报的仇，给滴水不漏地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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