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爷把鼠疫的消息带到,连门都没进,便急匆匆走了,这段时日,整个努尔干的空气里都飘着化不开的紧张,人人自危,谁也不敢聚堆。
安佩兰一家也彻底收了心,早前地黄的买卖就停了,如今哪还有心思琢磨营生,只想着把自家的小院打造成安稳的避风港。平日里要么聚在乱石坡修整道路,要么忙着烧陶管、建水渠,还趁着空闲在二层上又多挖了一孔窑洞,里头光是灶台就砌了三眼,连着土炕,这里便是他们冬天的灶间了。
趁着天气还没彻底转寒,他们还抽空跑了好几趟乱石坡西头的水塘附近,把那儿挂在枝头的柿子、山杏几乎摘了个干净。前头晒好的柿子饼,如今已裹上了一层细密的白霜,咬一口甜糯绵软。
安佩兰把这些挂霜的柿饼挨个压扁,用麻线穿成一串串,挂在二层窑洞门口的土墙上,如今已挂满了整整一墙,映着土黄色的墙壁竟别有一番农家风味。
三个孩子嘴馋,想起这甜滋味,便踮着脚扯下一个,小心翼翼地细细品着,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除了柿饼,晒好的山杏干、烘烤得香脆的杏仁也囤了满满几大坛,如今家里的干货堆得足实,便是冬日里足不出户,也不愁没零嘴吃。
人的吃食是没问题的,今年牲口的粮草也备得格外充裕。乱石坡的墙头上,晒干的干草堆得像座小山,里头盖着的,便是些麸皮稻糠类的,这都是牲口过冬的底气。
先前从凉州买回来的二十只小鸡,如今也都长成了壮实的成鸡:十三只母鸡毛色油亮顺滑,七只公鸡则鸡冠鲜红、尾羽张扬,看着颇具生气。
可鸡群里也是弱肉强食。
两只公鸡性子怯懦,在鸡群里始终处于底层,抢食抢不过,打架也只会躲,刚入冬那几日天寒地冻,竟被其他强势的公鸡追着啄掉了大半羽毛,光秃秃的身子扛不住西北的凛冽寒风,没过两天就冻僵在了鸡窝旁,着实令人惋惜。
剩下的鸡倒是安分了些,可冬日里日照短、寒气重,吃食也不如夏秋时节丰盛,十三只母鸡早就歇了产。自打霜降过后,鸡窝里就再没捡着过一颗鸡蛋,要等来年开春天气回暖,怕是才能再尝到新鲜蛋味了。
家里的两只猪崽子,虽比不上前世见过的那些喂了饲料的肉猪那般壮硕,圆滚滚的身子却也透着股结实劲儿。这可是没沾过半点激素的天然土猪,肉质定是紧实喷香。
安佩兰盘算着,等过年时便把它们宰了,到时候一定请上李五爷、青儿奶他们,热热闹闹地吃顿杀猪菜,也算是给这凶险的一年收尾,添点年味。
入冬后,努尔干还有件头等大事——外出服徭役的遍户们,总算陆续回来了。
好在这会已经是冷了下来,蚊虫鼠蚁的都见不着了,再加上习惯烧水喝熟水,所以努尔干依旧没有一例鼠疫出现。
当然李家那儿,还是空的。
早前李五爷来过一趟,说起李家的境况:李德闵家当初活下来的7人,逃了徭役的有两人,其中便有白季青的那个同窗。
安佩兰听了,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年头,逃徭役可是杀头的大罪,这两人如今彻底成了官府通缉的逃犯,往后只能东躲西藏,日子怕是比服徭役还要难上百倍,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说得很。
遍户们的归来,让冷清了大半年的努尔干似乎又添了些人气,可这些人的脸上都挂着掩不住的疲惫与愁苦,透着股近乎鬼气的颓然。
谁都清楚,今年的日子太难了。本该雨水充沛的春夏,偏偏遇上了大旱,他们便轮轴的在官田里头浇水施肥捉虫,便是这样忙碌,官田的收成也不成,扣除边境部队留下的口粮,再七七八八的各种上交朝廷的赋税,剩下分给他们的粮食少之又少,寒冬腊月的,怕是有不少人家要难熬了。
就在努尔干的人们个个愁眉不展,对着锅里清得能照见人影的刷锅汤唉声叹气时,一个消息悄悄传开了——安佩兰家开荒种出了黄豆!
这消息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瞬间在遍户们心里激起了涟漪。
看着自家碗里难以下咽的粗粮野菜,再想想黄豆能磨粉、能做豆腐、还能榨油,不少人心里都活络起来,盘算着要不要也学着开荒种地,好歹给家里添点口粮。
可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现实泼了盆冷水。开荒本就辛苦,要刨石、要翻土,耗力气不说,最关键的是粮种——家里连吃的都快不够了,哪里有银钱买黄豆种?就算凑够了钱,明年的徭役呢,谁来伺候土地?
满心的期盼转眼变成了沉甸甸的无奈,遍户们只能把开荒的心思强行压下去,继续对着清汤寡水发愁,心里既羡慕安佩兰家的好运气,又愁着自家不知该如何熬过这个冬天。
安琥近来跑了好几趟安佩兰家,每次来都不绕弯子,直截了当打听粮种的价格、收成的底细,问得细致入微。
安佩兰也不藏私,把自己知道的农田方面的事都尽数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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