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启明律所会议室里,百叶窗半掩着,阳光透过缝隙在桌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陈砚将李明华案的案卷复印件、老王的证言笔录、烟盒证物袋照片一字排开,面前坐着三位年轻律师——小张、小刘和小林,都是他这几年带过的后辈,分别擅长证据梳理、法律文书和行政协调。
“今天把大家叫来,是想跟你们说一件事。”陈砚拿起那份泛黄的“申诉账本”,轻轻放在桌上,“李明华被冤枉入狱十年,他母亲为了申诉,变卖嫁妆、捡废品凑钱,我们现在找到了关键证人老王,还拿到了可能留有真凶DNA的烟盒,但后续还需要调监控、跟进DNA鉴定、对接检察院,工作量很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我想组建一个公益辩护团,专门处理这个案子,没有额外报酬,甚至可能要自己贴差旅费。你们要是觉得没时间或者有顾虑,完全可以拒绝,我不会怪你们。”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小张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卷边缘,他去年刚独立处理完一起农民工欠薪案,深知公益案的辛苦;小刘低头看着笔记本,上面记着她手头正在推进的商事合同审查, deadlines 就在眼前;小林则盯着那个烟盒照片,眼神里满是纠结——她上个月刚结婚,原本计划这个月休婚假。
陈砚没有催促,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公益不能靠道德绑架。他拿起李明华在监狱里写的信,轻声念了起来:“妈,我没杀人,我每天都在算日子,等我出去了,就帮您种菜、洗衣服,再也不离开您……”信里的每一句话都透着绝望中的坚持,念到最后,陈砚的声音也有些发涩。
“我加入。”小张突然抬起头,语气坚定,“上次处理农民工案时,陈律师您说‘法律人不能只看钱,还要看良心’,这句话我一直记着。李明华的案子,我帮您梳理证据,不管多晚都没问题。”
小刘也放下笔记本,深吸一口气:“我手头的商事案可以加班赶完,法律文书这块我来负责——申诉材料、质证意见、庭审预案,我都能写,之前跟着您做过刑事案,有经验。”
小林咬了咬嘴唇,最终也点了点头:“婚假我可以延后,行政协调的事交给我吧——调监控、对接鉴定中心、联系检察院,这些流程我熟,能帮大家省不少时间。”
陈砚看着三人,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他原本做好了“自己单打独斗”的准备,却没想到他们都愿意放下手头的工作,加入这个没收益、高风险的公益项目。“谢谢你们。”他声音有些沙哑,“既然大家都愿意加入,我们现在就分工——小张负责梳理全部证据,把案卷漏洞、证人证言、物证线索整理成《证据清单》,标注优先级;小刘负责起草《再审补充申请书》,把老王的证言和烟盒线索加进去;小林负责对接派出所,跟进监控录像调取,同时联系鉴定中心,催一下DNA鉴定结果。”
“好!”三人异口同声地答应,立刻拿起材料开始讨论。小张指着案卷里的《现场勘查记录》说:“这里写着‘现场提取到一枚陌生指纹’,但后面没提比对结果,我怀疑当年根本没跟真凶比对,我要把这个漏洞标出来,作为补充申请的重点。”
小刘翻开笔记本,快速记录:“申请书里还要引用《刑事诉讼法》第253条,强调‘有新的证据证明原判决可能错误’,争取让检察院尽快启动复查程序。”
小林拿出手机,一边查派出所的联系方式一边说:“我明天一早就去派出所,找档案科的人调监控,十年前的录像可能存在硬盘里,得尽快找,不然怕损坏了。”
看着三人忙碌的身影,陈砚想起自己刚入行时的样子——那时候他也像他们一样,对正义充满渴望,愿意为了一个案子熬夜加班。只是后来,看到太多同行被利益裹挟,渐渐忘了初心,而眼前的三个年轻人,却还保留着那份纯粹的热情。
“对了,陈律师,”小张突然想起什么,“张警官那边还没松口,案卷调不出来怎么办?没有完整案卷,我们没办法确认更多漏洞。”
陈砚沉吟片刻,说:“我再找他谈谈,这次不跟他谈案子,跟他谈‘警察的初心’。他当年能获得‘公安先进个人’,肯定也想过要守护正义,或许我能打动他。”
第二天上午,陈砚再次来到张警官家。这次他没带案卷,只带了一张李明华母亲捡废品的照片——照片是他昨天让小林拍的,老人正蹲在垃圾桶旁,手里拿着一个空塑料瓶,背影佝偻,眼神却透着倔强。
“张警官,您看这张照片。”陈砚把照片递过去,“这是李明华的母亲,十年了,她每天都在捡废品,就为了凑钱给儿子申诉。您当年当警察,是不是也想保护这样的老百姓?”
张警官接过照片,手指轻轻摩挲着,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我当年确实想过,但案子结了就是结了,翻案太难了。”他叹了口气,“而且我已经退休了,不想再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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