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愔的身影消失在重新闭合的静滞门户之后,那片纯白如同愈合的伤口,再次成为隔绝内外的绝对壁垒,仿佛连一丝思想的涟漪都无法穿透。宏伟空间内,穹顶上流转的能量符文恢复了原本舒缓、近乎催眠的节奏,将冰冷而永恒的光辉洒落在长桌主位那个如同雕塑般的身影上。
“极恶”没有立刻动作。他修长、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如镜的桌面,那规律而轻微的“叩、叩”声,是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证明时间仍在流动的痕迹。他那张与顾愔酷似、却更显成熟冷峻的脸上,惯常的、仿佛掌控一切的冷漠与疏离感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深的、沉淀了无数时光洪流也未能冲刷干净的疲惫,以及一丝……在他眼底最深处闪烁的、几乎被完美隐藏的疑虑。
顾愔的质问,关于“异常”,关于“不纯的端点”,不像挑战,更像一根冰冷而精准的探针,刺入了他那看似完美无缺的“整合”计划最核心、也是最脆弱的连接处。
“理解联结的孤立……追寻意义的虚无……”他低声重复着顾愔那带着绝望洞察的结论,声音在空旷中显得异常清晰,又迅速被更大的寂静吞没。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混杂着审视、权衡,甚至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共鸣。“一个试图在自身废墟上构建逻辑的迷途者……确实是个麻烦的变量。”
他并未呼唤,只是将一道凝练的意念,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传递向某个特定的坐标。片刻后,他身旁的空间如同被风吹皱的水面般荡漾开来,没有炫目的光效,只有一个身影如同从背景中剥离般悄然浮现。
来者穿着一件质感厚实的米色风衣,衣角仿佛还带着某个世界潮湿夜雨的微凉气息,里面是合身的深色西装,领口一丝不苟。他看起来三十到四十岁之间,面容与“极恶”和顾愔有着根源上的相似,但线条更为硬朗,刻满了并非源于凡俗琐事、而是源于存在本身重压的痕迹。眉眼间带着岁月与职责沉淀下的深沉倦怠,以及一种近乎非人的平静。正是代号为 “朔风” 的异位面同位体,如今“极恶集团”内少数几个能直接面见“老板”的存在。
“老板。”朔风开口,声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不起波澜。
他灰蓝色的眼眸淡淡扫过那扇紧闭的静滞门户,其上的能量纹路在他眼中或许呈现出与“极恶”所见不同的、属于规则层面的细微波动,已然明了方才这里发生过怎样的意识交锋。
“都听到了?”“极恶”没有看他,依旧凝视着窗外那片永恒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故乡废墟。那焦黑的大地、扭曲的建筑残骸,是他所有行动、所有偏执、所有疯狂与冷静的唯一注解,也是他灵魂深处永不愈合的溃烂创口。
“嗯。”朔风走到长桌旁,与“极恶”隔着几步恰到好处的距离,并肩望向那片吞噬了一切温暖与可能的虚无。他站定的姿态很放松,双手自然垂落或可能随意插在风衣口袋里,却自然流露出一种与周遭空间规则隐隐契合的、如同山岳根基般的稳固感。“他的成长速度,超出预期。尤其是对自身‘异常’的认知,以及……将其转化为武器的敏锐。”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不像是一个天然‘孤立端’应有的思维模式。”
“不仅仅是认知,”“极恶”终于转过头,看向朔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锐光一闪,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他开始尝试将这种‘异常’武器化,质疑‘整合’本身的可行性。他认为自己会是那个无法被消化的‘悖论’,是完美公式中那个导致结果趋向无穷大的奇点。”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纯粹的、近乎冷酷的分析。
朔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仔细咀嚼这个信息带来的全部含义。他的眼前,或许短暂闪过了自己世界那场永无止境的雨,那个他付出一切代价、最终以“朔风”之名存续的结局,以及如今他所守护的那片土地上,风中传来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冰冷低语。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他的‘异常’……这种不该存在的‘人性残渣’,并非偶然,对吗?它出现的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极恶”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没有任何暖意的弧度,像冰面上的裂痕:“你觉得呢?一个理论上应该是‘绝对孤立’与‘内在虚无’的端点,却自发孕育出近乎健全的、甚至能理解并微弱渴望‘联结’的人格模型。这就像一台设计运行在绝对零度的精密仪器,内部却始终保持着恒定的、无法解释的余温。这违背了‘中央有限曲线’最基础的衍化逻辑,是对熵增和可能性收敛的直接挑战。”
朔风的目光低垂,仿佛在感受着脚下这片由“极恶”意志构筑的空间底层,那些流淌的、冰冷而强大的规则之力,与他自身所代表的、某个小世界里更为质朴自然的规则之间的微妙差异。“您怀疑,他的核心,在诞生之初就被‘污染’了?或者……是被某个我们尚未察觉的存在‘设计’过?就像……调试一个不稳定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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