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静滞的空间,如同被调试到极致的实验室,连时间的流逝都仿佛被精确计量。顾愔利用这难得的间歇,全力修复着与“会计”交锋后近乎枯竭的精神力。他的“包容性框架”如同受损的精密仪器,正在进行着缓慢而细致的自我校准。他有一种预感,下一次考验不会再用蛮力或逻辑碾压,而是会更加……阴险。
果然,空间的异变再次降临,却与前几次截然不同。
没有符号、没有数据流、没有幻象。前方的白色墙壁,如同老式仓库的灰白墙面般,开始浮现出细微的、如同受潮产生的斑驳纹路。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旧纸箱、灰尘和某种温和防虫剂的气味,给人一种置身于某个巨大、陈旧却井然有序的仓库隔间的错觉。
一个身影,在这片怀旧而沉闷的光晕中,悄然浮现。
他看起来是几位同位体中最为“普通”的一个。穿着略显宽松、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工装,胸口绣着一个模糊不清的标识,像是某个大型机构后勤部门的制服。他戴着一副老式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和而略带疲惫,嘴角挂着职业性的、毫无侵略性的微笑。他手中推着一辆无声滑行的、金属制的多层手推车,车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规格的透明收纳盒,盒子里似乎装着一些模糊的、流动的光团。他的年龄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人畜无害、极易被忽视的气场,就像一个在仓库工作了几十年的老管理员。
“您好,顾愔先生。”他开口了,声音温和,语速平缓,带着一种令人放松的、类似于仓库盘点员或资深资料员的亲和力。“我是‘仓管’。负责协助您……整理一下库存,优化存储空间。”
仓管。 顾愔心中默念这个代号,警惕性瞬间提升至最高。这个称呼听起来毫无威胁,甚至带着服务性质,但在“极恶”的体系中,绝无可能如此简单。
“整理库存?优化空间?”顾愔不动声色地反问,同时全力感知着周围环境的变化。他发现,这片空间的“静滞”规则似乎发生了一种极细微的偏转,从绝对的“禁止”转向了一种……诱导性的“沉淀”。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温柔地劝说一切活跃的思维、鲜明的情感、深刻的记忆,都慢慢平静下来,变得规整,便于“收纳”。
“是的,优化。”“仓管”微笑着,从手推车上拿起一个中等大小的透明收纳盒。盒子里,一团模糊的光影正在逐渐变得清晰——那是顾愔记忆的碎片:地狱摇滚世界里,尼禄在他离开时,别扭地塞给他一个据说是能“带来好运”的、雕刻粗糙的恶魔角碎片,嘴里还嘟囔着“别死在外面了”的画面。
“您看,”“仓管”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收纳盒的盖子,声音温和得像是在介绍一件普通物品,“这些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这些临时的、不稳定的情感连接……它们占据了您宝贵的‘心智货架’,消耗了不必要的‘管理能耗’,还容易引发不可控的‘库存紊乱’。” 随着他的话语,盒子里的记忆影像开始失去鲜活的色彩,尼禄那别扭中带着关切的表情变得模糊,声音也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其中的情感温度在迅速下降。
顾愔心中一凛!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那段记忆的感知正在变得迟钝,那种来自尼禄的、粗糙却真实的温暖和离别的沉重,正在被一种平淡的、类似于“某年某月某日收到某物”的冰冷记录所取代!
这不是删除,而是降温!是情感抽离!是将鲜活的、带着体温的记忆,变成标准化、便于存储和管理的“库存物品”!
“住手!”顾愔低喝一声,试图凝聚意志抵抗这种无形的侵蚀。“你他妈是极恶集团!不是他妈的“极恶标准件厂”!”他的“包容性框架”本能地运转起来,不是去对抗,而是去理解这股试图“整理”他记忆的力量的规则。
他“看”到了,“仓管”的能力并非强行抹除,而是一种基于某种“信息熵减”原理的运作。它识别记忆中的情感峰值和复杂联结,然后施加一种“平滑”力场,降低其情感烈度,简化其神经关联,使其变得“稳定”、“有序”、“易于管理”。
“仓管”对顾愔的抵抗似乎毫不意外,依旧保持着那副职业性的微笑:“顾愔先生,抗拒整理只会增加系统的混乱度。您看,这些沉重的记忆,比如……”他又从推车上拿起另一个盒子,里面浮现出铁血世界废墟中,他与“渡鸦”在克隆体元帅湮灭的余波中,相互支撑着站立,约定“情报共享、互为奥援”的场景。
“……这些承诺,这些负担,”“仓管”的声音如同最耐心的劝导,“它们会让您的‘决策系统’负载过重,影响运行效率。适当的‘归档’和‘降频’,是为了让您更高效地运行,做出更符合整体利益的判断。比如,接受‘整合’,轻装前行。”
那关于“渡鸦”的记忆,在盒子里也开始迅速“褪色”,并肩作战的默契、生死与共的沉重、以及那份微弱的希望,都在被剥离,只剩下干巴巴的“事件概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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