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宇没有立刻回答。
他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像在计算一个极其复杂的投资模型。
一下，两下。
房间里的空气凝固了。
潘宁没有催促，她只是安静地坐着，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她知道，鱼已经上钩了，现在需要给它一点挣扎和思考的时间。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龙宇身上，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全神贯注。
良久，龙宇的敲击停了下来。
他没有回答潘宁的问题，而是再次拿起了那块《微尘》的钢板。
这一次，他看得更久，更仔细。
他看到的，不再是星云，不再是尘埃。
他看到了一个符号。
一个可以被定义、被包装、被赋予意义的，代表着新一代中国力量的文化符号。
他收藏了那么多古董字画，但那些，都是过去。
而眼前这个，是未来。
一个可以由他亲手开启的未来。
“这个系列，一共有几件？”
潘宁回答：“五件。”
“很好。”龙宇点点头，“我全要了。”
他转回头，看着潘宁。
“开个价吧。”
来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优雅地伸出了三根手指。
龙宇身后的助理，下意识地向前一步，似乎想说什么，又被龙宇一个手势制止了。
龙宇看着潘宁那三根纤细白皙的手指，笑了。
“三百万？”
他的语气里，带着意料之中的调侃。
对于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哪怕一夜爆红，一个系列三百万，也已经是一个非常慷慨的价格。
潘宁缓缓地，摇了摇头。
“龙总，您误会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房间。
“是三千万。”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龙宇的助理，嘴巴微微张开，脸上的表情是彻头彻尾的震惊。
三千万？
买一个二十多岁的、名不见经传的艺术家的五块小钢板？
这个女人是疯了，还是把龙总当成了傻子？
龙宇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嘲讽，只是静静地看着潘宁，那是在评估对手实力的眼神。
“潘小姐，”他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许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潘小姐，你很会讲故事。而且，你的故事，很贵。”
“我当然知道。”潘宁迎着他的目光，寸步不让。
“龙总，我刚才就说过，我卖的不是艺术品。”
“我卖的，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龙宇’这个名字，与中国当代艺术史上一个绕不开的传奇，永久绑定的机会。”
她的声音里，带着魔力。
“今天，您花三千万，买下的不是五件作品，而是谢焰未来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内所有作品价值的原始股。”
“您可以想象一下，十年后，当谢焰的名字响彻全球，当他的作品在苏富比、佳士得拍出九位数的天价时，所有人都会提起今天。”
“他们会说，是龙宇，在谢焰还只是一个‘爆破鬼才’的时候，就以三千万的价格，买断了他的第一个系列。”
“他们会说，龙宇的眼光，领先了整个时代十年。”
潘宁站起身，走到那块《微尘》前，轻轻抚摸着上面冰冷的纹理。
“梵高只有一个，毕加索也只有一个。”
“您觉得，用三千万，买下这个与传奇比肩的资格。”
她转过身，看着龙宇，一字一句地问。
“贵吗？”
龙宇沉默了。
他看着潘宁，看着她那张写满了自信的脸，看着她眼中那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许久，他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爽朗而有力，震得整个房间都嗡嗡作响。
“哈哈哈哈哈哈！好！说得好！”
他站起身，走到潘宁面前，伸出了手。
“潘小姐，你比作品，更有意思。”
龙宇放下作品，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形成一个放松但充满压迫感的姿态。
潘宁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龙总，传奇的开端，从来不便宜。”
“风险呢？”
龙宇再次发问，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真正的探讨。
“你这套‘初创公司’的理论听起来很完美，但艺术不是代码，艺术家不是机器。如果你的‘核心专利’，某天突然失去了灵感，或者不愿意再配合你的‘商业模式’，我所有的投资，是不是就打了水漂？”
这个问题，直指要害。
潘宁早有准备。
“所以我才来找您，而不是去找那些只懂传统艺术的老钱。”
她的回答，让龙宇有些意外。
“龙总，您是玩科技的，您应该最清楚，投‘天使轮’，投的不是产品，是人。是创始人。”
“我，就是这家‘公司’的联合创始人兼CEO。我负责战略、融资、市场和风险控制。而谢焰，”潘宁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他是我们的CTO，首席技术官。他只需要做一件事——心无旁骛地，进行技术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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