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还裹着四更天的冷,打在晒谷场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密的水花。
苏惜棠站在打谷机上,青布衫下摆被雨水浸得透重,贴在腿上像坠了块铅。
她望着底下举着火把的村民,火光在雨幕里明明灭灭,照见老阿婆眼角的皱纹里还凝着水珠子,小娃娃缩在娘怀里,手指攥着破布衫的边角直打颤。
今日,咱们要去掀了永安三仓的底。她的声音压过雨声,尾音却裹着股烫人的热。
人群里炸开抽气声。
张猎户老婆举着火把的手一抖,火星子溅到地上,苏娘子疯了?
那程九枭连县太爷都得喊他一声九爷!
苏惜棠没接话,抬手往草棚方向一指。
两个青壮汉子抬着块黑黢黢的铜牌过来,雨水冲去上面的泥,露出永安三仓四个阴刻大字——正是从死士怀里搜出来的。
接着是三张染了血的供状,被苏老根用竹夹挑着,悬在竹竿上晃:程府地窖藏官粮三千石,粮票盖县太爷印......
林秀娘被推到前面时,手还在抖。
她是村里最识字的,可此刻看着供状上的血渍,喉咙发紧:那、那死士说......
苏老根拄着拐杖往前挪了两步,拐头砸在地上响,让老少爷们听听,咱们交的粮,都喂了哪些狼!
林秀娘咬了咬发白的嘴唇,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烛:小的周狗剩,供认程九枭程帮主......
轰——
话音未落,晒谷场炸了锅。
王二婶的火把掉在地上,溅起的火星子烧着了她的裤脚,她却像没知觉似的,盯着供状喊:怪不得去县里粜粮,粮行说官仓空了!
合着都填了程家的地窖?
前年春荒,我家娃饿晕在村口,求粮行赊半斗米......刘阿婆突然哭出声,手里的破碗落地,那伙计说官仓早没粮了,原来都在程九枭的地窖里发霉!
苏老根的拐杖重重敲在青石板上,震得他手背青筋直跳:这哪是粮帮?
这是官匪勾结!
狗日的程九枭,狗日的县太爷!
村正老吴头缩在人群最后,嘴唇白得像张纸。
他哆哆嗦嗦拽住苏惜棠的衣角:苏娘子,这、这可不能乱说......程家的人,县太爷的印......
谁说我们乱说?苏惜棠弯腰握住老吴头发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湿衣服渗进去,老叔你看——她指向草棚里东倒西歪的死士,这些人都招了,程九枭的地窖在哪,县太爷的印长啥样,说得明明白白。
老吴头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正撞上进村时那年轻死士的眼神。
那小子被雨水浇得直打摆子,可看见这么多村民,突然挣扎着跪起来,哭嚎:我说的都是真的!
上个月我跟着送粮票,亲眼见县太爷的官印盖在黄纸上......
够了!苏惜棠提高声音,目光扫过全场,咱们青竹村的粮,是拿汗珠子摔八瓣种出来的;咱们交的税,是勒紧裤腰带凑的。
可他们呢?她手指猛地戳向县城方向,把官粮锁在地窖里,看咱们饿肚子!
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骂声。
赵铁匠攥着铁钳的手关节发白,喉咙里滚着闷吼;关铁柱红着眼眶,拳头砸在打谷机上地响;连最胆小的小桃都攥紧了怀里的布包,指甲掐进掌心。
所以咱们要做三件事。苏惜棠竖起三根手指,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她锁骨上,第一,让更多人知道真相。她转向小桃,把供词抄三份,用油纸包好。又喊:小石头!
那放牛娃从草垛后窜出来,头发上的草屑都没掉干净:在呢!
你扮成卖山货的,把这份送去县衙。苏惜棠塞给他一个油纸包,关铁柱,你带两筐新腌的酱菜,去府城驿丞那。
赵铁匠,你跟着卖铁器的商队,把信送到巡按御史驻地。她的目光扫过三人,都附句话:青竹村百姓,愿为证人。
小石头把油纸包往怀里一揣,眼睛亮得像星子:保证送到!关铁柱拍着胸脯:嫂子放心,我绕后山走,保准没人截!赵铁匠摸了摸铁钳,闷声:御史大人的驻地我熟,铁器行常去送货。
第二件。苏惜棠转头看向关凌飞,后者正蹲在草棚边,给伤重的死士喂药。
铁鬃犬趴在他脚边,耳朵竖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轰鸣。
关凌飞抬头,雨水顺着他刀刻般的下颌线往下淌,只说了一个字:
原来他刚才带铁鬃夜探县道,果然截到了一匹快马。
马上的官差见了铁鬃的獠牙,当场滚下马来,怀里还揣着封青竹村聚众纵火的状纸。
他们怕了,要先告咱们。关凌飞把状纸往苏惜棠手里一塞,雨水在纸角洇开个墨团。
苏惜棠盯着那团墨,突然笑了。
她转向林秀娘:秀娘,带十名绣娘,连夜赶制百面字白旗。又对苏老根道:叔,你教大家演练——要是官差来抓人,咱们就跪地举旗,只喊一句话。
啥话?苏老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求青天查粮。苏惜棠一字一顿,就这四个字,喊破喉咙也要让他们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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