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鸡刚叫头一声，褚家小院里就有了动静，窸窸窣窣的，生怕吵到旁人。
周颂宜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回头瞅了眼身边刚睁开眼的褚景彦，压低声音说：“还早呢，你再睡会儿。”
一边说，一边飞快地系好衣裳带子。
褚景彦撑着身子坐起来，窗外天还灰蒙蒙的，带着点青黑色，他皱了皱眉问：“今儿又要上山啊？”
“嗯，前几天接的订单越来越多，药材都快不够用了。”
周颂宜走到窗台边，三两下把长发编成一根麻花辫，又换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
褚景彦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头有点疼。
自从药妆生意火了以后，周颂宜眼下的青黑就一天比一天重。
他起身走到她身后，把一件外衣披在她肩上：“别太拼了，清晨露水重，多穿点别着凉。”
周颂宜回头冲他笑了笑，那笑容在朦朦胧胧的晨光里，看着特别温柔。
“知道啦，你快回去歇着，等天亮了还得算账呢。”
这时候，厨房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灯。
王大娘起得早，正往两个布包里塞干粮和水壶。
看见周颂宜出来，笑眯眯地说：“阿宜啊，我烙了你爱吃的葱油饼，装好了，带着路上吃。”
“娘，您怎么也起这么早？”周颂宜赶紧上前接过布包，“不是说好等我起来弄这些的嘛。”
“嗨，人老了觉就少，睡不着。”王大娘拍了拍她的手。
“趁天还没大亮，凉快，咱们早点出发，还能多采点。”
婆媳俩收拾妥当，就踏着晨露出了门。
夏天清晨的风还带着点凉快劲儿，吹得路边的狗尾巴草摇来摇去。
山上的雾气还没散，绕在半山腰，跟条乳白色的腰带似的。
周颂宜深吸了一口山里的新鲜空气，挽着王大娘的胳膊，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这条山路她们走了不知道多少回，哪块地方陡，哪有坑坑洼洼，心里都门儿清。
“娘，您慢点儿，这段路滑。”周颂宜小心地扶着王大娘，跨过一个积水的小坑。
“放心吧，你娘我走这山路，比你熟多啦！”
王大娘嘴上这么说，却乖乖地让儿媳扶着，脸上满是欣慰。
半山腰有片密密的林子，那儿长着她们要的好几种草药。
周颂宜拨开挡路的树枝，眼睛尖得很，一下子就瞅见了目标。
“快看，那是白芷！”她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一株开着小白花的植物跟前，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这个时候的白芷，药性最好。”
王大娘也从背篓里拿出小锄头，熟练地开始挖。
“阿宜，你看这株怎么样？根须完整得很，泥土还湿乎乎的，正是好时候。”
周颂宜接过来一看，笑着夸：“娘的眼光越来越准了，这株白芷确实是上等的好货。”
婆媳俩配合得特别默契，一个认药材，一个挖，没多大一会儿，背篓里就装了不少白芷、黄连和金银花。
太阳慢慢升起来，林子里的雾气也散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儿洒下来，地上满是斑斑点点的光影。
“这天儿开始热起来了。”
周颂宜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水壶递给王大娘，“娘，咱们歇会儿，喝口水。”
俩人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吃着带来的葱油饼。
山风吹过来，带着草木的清香，远处还传来一阵阵鸟叫，叽叽喳喳的，特别好听。
“记得你爷爷还在的时候，也常上山采药。”
王大娘望着远处的山，眼神飘得老远，“那时候景彦他爹刚走，家里穷得叮当响，就靠你爷爷采点药材卖钱，勉强能糊口。”
周颂宜安安静静地听着，她知道这家人以前有多不容易，心里头更佩服他们了。
“本来还想着景彦能考上功名，让家里过上好日子，谁知……”王大娘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
周颂宜握住婆婆粗糙的手，柔声说：“娘，现在不是越来越好了嘛。景彦的腿也快好了，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以后的日子肯定会更好的。”
王大娘拍了拍她的手，欣慰地笑了：“是啊，多亏了有你这么个好媳妇。”
歇了一会儿，俩人又接着采药，直到背篓装得满满当当，才往山下走。
这时候太阳已经很高了，夏天的太阳烤得地面发烫，蝉也开始叫个不停，一阵比一阵响。
回到褚家小院，褚老太早就等在门口了，看见她们回来，赶紧上前接过背篓。
“哎哟，这么沉，今儿收获不小啊！”她掂了掂背篓，脸上笑开了花。
周颂宜笑着说：“山上最近雨水足，药材长得好，今儿又要辛苦奶奶了。”
“说啥呢，都是一家人，客气啥！”褚老太一边说，一边利落地把背篓背到院子里阴凉的地方。
院子里早就摆好了晒药材的竹席和研磨的工具。
“阿宜啊，你们快进去歇歇，这儿交给我们就行。”褚老太笑得憨厚，露出一口有点黄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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