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驱散了乱葬岗持续一夜的恐怖氛围,但留下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原本被林晚辛苦开辟出的、象征生机的小小药田,如今大半被毁。泥土被怨灵潮翻搅得一片混乱,不少珍贵的草药幼苗或被连根拔起,或被怨气侵蚀得焦黑枯黄。只有最边缘的几株宁神花和静心草,凭借其本身具有的安魂特性以及距离核心冲击点较远,侥幸存活下来,在微风中顽强地摇曳着一点可怜的绿意。
营地更是惨不忍睹。简陋的窝棚早已不见踪影,收集的干柴、晾晒的药材、储水的瓦罐四散破碎,混在泥泞和碎骨之中。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郁的怨气,虽然不再狂暴,却也比暴动前稀薄了不少,仿佛那场潮汐也消耗了这片土地积攒的部分“恶力”。
林晚挣扎着从冰冷的土地上坐起,浑身每一寸骨头都像散了架一样疼痛难忍。灵力透支带来的空虚感,以及硬抗怨气冲击造成的内伤,让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都带着嘶哑的杂音。她第一时间运转起回春术,淡青色的光芒微弱地笼罩周身,开始缓慢修复体内的损伤。
她的目光首先投向身旁。
温宁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座沉默的白色雕像。他身上的煞气黯淡了许多,原本萦绕周身的黑色怨力也变得稀薄,显露出更多他原本清秀却苍白的脸庞轮廓。但他身上那一道道被怨灵撕扯出的伤口,依旧触目惊心,尤其是左肩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边缘不断有细微的黑气逸散,阻碍着愈合。
林晚心中一紧。凶尸之体虽不同于常人,但如此伤势,定然也极为痛苦,且会持续消耗他的本源。
“温宁,你的伤……”林晚声音沙哑,带着担忧。她尝试向他靠近。
温宁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猩红的眼眸看向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后退,但也没有主动靠近。那眼神复杂,褪去了暴动时的凶戾,重新变得有些迷茫,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晚停下脚步,以示自己没有威胁。她指了指他肩头的伤口,又指了指自己,做了一个治疗的手势。“让我帮你看看,可以吗?或许……能让你舒服一些。”
温宁沉默地看着她,许久,终于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细微的回应,让林晚心中一阵激动。这不仅仅是允许治疗,更是一种信任的加深!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坐下。这个距离,既能让她触碰到伤口,又给予彼此足够的空间。
她仔细检查着温宁肩头的伤。伤口处萦绕的精纯怨气,带着强烈的侵蚀性,远非普通草药能够处理。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将刚刚恢复的一丝微薄灵力,混合着功德系统赋予的回春术之力,凝聚于指尖。
淡青色的光芒,柔和地覆盖在狰狞的伤口上。与以往治疗普通创伤不同,这一次,林晚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阴寒刺骨的抗拒之力从伤口处传来,试图侵蚀她的灵力。
她稳住心神,不再试图“驱散”或“净化”这股怨气——她知道那会激起温宁本能的反抗,甚至可能加重他的痛苦。她回想起昨夜那石破天惊的领悟,调整了灵力的性质。
她不再将其视为“对抗”,而是“疏导”与“安抚”。
回春术的光芒变得更加柔和,如同温暖的溪流,缓缓渗入伤口。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力量,不是去攻击怨气,而是如同梳理乱麻一般,将纠缠在伤口处、阻碍愈合的狂暴怨气,一丝丝地“抚平”、“理顺”,引导它们温和地散开,不再聚集于伤处作乱。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且耗费心力的过程。林晚的额头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更加苍白。但她全神贯注,仿佛在完成一件最精密的艺术品。
温宁的身体最初紧绷着,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低沉的呜咽,那是身体对异种能量入侵的本能警惕。但渐渐地,他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那呜咽声也变成了带着些许困惑和……舒适的轻哼。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股一直在他伤口处肆虐、带来持续灼痛和冰寒的混乱力量,正在被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温暖而平和的力量缓缓安抚。疼痛在减轻,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从伤口处开始蔓延。这种“治疗”,与他记忆中任何形式的“修复”都不同,没有强迫,没有痛苦,只有如沐春风般的温和。
他猩红的眼眸中,暴戾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震撼和难以置信。他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却神情专注、眼神清澈的人类女子。她是如此的弱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yet 她正在用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缓解着他的痛苦。
林晚终于勉强将伤口处最混乱的怨气梳理顺畅,虽然无法令其瞬间愈合,但至少阻止了恶化,并为凶尸之体的自愈创造了条件。她收回手,长长舒了口气,虚脱感阵阵袭来。
“暂时只能这样了……这怨气与你同源,强行驱除恐会伤及你的根本。我只能先将其安抚,剩下的,要靠你自己慢慢吸收了。”她轻声解释着,尽管不确定温宁能理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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