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者”舰队那令人窒息的引擎轰鸣和能量扫描的麻痒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易拉罐方舟”藏身的裂隙上方,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潜航器内,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小喇叭都把自己缩成一个紧紧的球,生怕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泄露出去。王博士甚至暂时停止了呼吸(在凌霜严厉的眼神示意下),脸憋得通红。
幸运的是,刚才“投资人”和“园丁”的干预虽然造成了能量波动,但持续时间很短,加上“回声海螺”寂静侧面本身具有的能量屏蔽特性,以及老周出色的潜行伪装技术,“观星者”的扫描似乎并未发现他们藏身的具体位置。
漫长的十几分钟后,上方的轰鸣声和扫描感终于开始减弱、远去。舰队似乎认为目标已经转移或者隐藏到了更深处,开始扩大搜索范围。
“暂时……安全了。”老周长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刚才但凡有一点失误,他们现在恐怕已经变成海底展览品了。
众人也纷纷放松下来,感觉像是刚从绞刑架上被暂时赦免。
“这日子没法过了!”沈清澜瘫在座位上,有气无力地抱怨,“前有狼后有虎,中间还夹着两个放高利贷的!我们这是闯进了什么深海求生综艺的魔鬼剧本吗?”
“从概率学和生存挑战的角度看,我们目前的处境确实堪称地狱难度……”王博士弱弱地附和,开始计算他们现有的补给还能撑多久。
晚星没有参与吐槽,她仔细感受着体内那股源自“生命之芽”的、温暖而磅礴的生命力。这股力量让她状态前所未有的好,甚至连之前被“彼岸”小女孩抽走部分“感觉”带来的那丝空洞感都被填补了。但一想到这力量背后标着的“价格”,她的心情就有些沉重。
“爸爸,你感觉怎么样?”她更关心林建国的情况。
林建国靠在舱壁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沉静。他感受了一下体内,缓缓道:“好多了……那股黑暗被暂时压制得很深,而且,‘生命之芽’的力量似乎在修复它之前造成的某些……损伤。”他顿了顿,看向晚星,眼神复杂,“星星,对不起,又让你涉险了……”
“我们是一家人,爸爸。”晚星握住父亲的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妈妈提到‘海月镇’对你有特殊意义,或许在那里,我们能找到更稳定的线索。”
提到“海月镇”,林建国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和感伤,但很快被坚定取代:“没错。那里……是我和清儿一切开始的地方。也许在那里,我能找到更清晰的……‘钥匙’的线索,或者至少,能更好地稳定我的意识。”
目标再次明确:前往已成为废墟的“海月镇”。
这一次,他们不敢再依赖那位“潜在投资人”提供的、可能被监控的导航路线。凌霜和老周根据陈锋最初数据芯片中的老旧海图,结合“星语之坠”对能量脉络的模糊感应,规划了一条更加迂回、隐蔽的路线。
“易拉罐方舟”如同深海中的幽灵,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复杂的海底地形中,避开主要航道和已知的“观星者”巡逻区。得益于晚星状态的提升和潜航服偶尔提供的环境预警(他们决定有限度地使用这项功能,但绝不依赖),航行过程有惊无险。
几天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标海域。
这里位于大陆架边缘,水深只有几百米。透过观察窗,可以看到上方海面透下的、久违的微弱天光。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心头沉重。
曾经风景如画的沿海小镇“海月镇”,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扭曲的钢筋水泥骨架如同巨兽的尸骸,沉默地矗立在荒芜的海床上。厚厚的泥沙覆盖了大部分区域,只有一些较高的建筑残骸顶端裸露出来,上面附着着厚厚的藻类和贝类。一些小鱼在废墟间穿梭,给这片死寂之地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生机。
没有生命的迹象,只有岁月和灾难留下的残酷印记。
“这里……就是海月镇?”沈清澜看着窗外的废墟,声音有些干涩。想象中的浪漫海边小镇与现实的反差太大了。
林建国看着眼前的景象,身体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记忆中美轮美奂的沙滩、夕阳下的栈桥、洋溢着欢声笑语的小镇……全部化为了眼前的冰冷废墟。
“是‘大沉降’……”他声音沙哑地解释,“据说是在我和清儿离开后不久,发生了一场剧烈的地质变动,整个海岸线崩塌,海月镇……就这样沉入了海底。” ‘观星者’对外宣称是自然灾害,但现在看来……”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这很可能与“观星者”对“源初”节点的研究和改造有关。
悲伤和愤怒的情绪在潜航器内弥漫。
晚星能感觉到,左耳的“星语之坠”在这里产生了轻微的共鸣,仿佛在回应这片土地下埋藏的悲伤记忆。她胸前的贝壳吊坠也微微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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