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一个失控的、人形自走深渊灾难在海底跋涉,是一种极其考验心脏承受能力的体验。
深渊化的林建国在前方蹒跚而行,每一步都踏得地动山摇,周身缭绕的黑暗能量如同失控的绞肉机,将路径上的一切——礁石、海草、不幸路过的鱼群——都撕扯、侵蚀成最基础的粒子。他所过之处,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仿佛被巨兽啃噬过的破碎地带。
“易拉罐方舟”只能远远地吊在后面,不敢靠近,生怕被那无差别攻击的黑暗风暴卷进去。
“我的老天爷……”沈清澜扒在观察窗前,看着外面那如同末日景象的破坏力,喃喃道,“这要是搁陆地上,简直就是一台人形拆迁办,还是自带强酸腐蚀和噪音污染的那种……物业公司见了都得哭着跑路。”
王博士已经放弃计算这种能量级别的破坏力相当于多少吨TNT了,他抱着脑袋,眼神涣散:“非理性……完全非理性……能量运用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但总量……总量太可怕了……”
凌霜和老周全神贯注地操控着潜航器,既要保持距离避免被波及,又要确保不跟丢目标,精神高度紧张。
晚星则持续不断地通过“星语之坠”和怀中的母亲手札,释放着温暖而坚定的精神波动,如同在狂暴的风暴中点燃一盏微弱的灯塔,努力维系着与父亲意识深处那一丝渺茫的联系,指引着他前往“聆听之崖”。
这个过程极其消耗心神。她必须全神贯注,将所有的情感和意志都倾注其中,才能让那指引的光芒不被黑暗彻底吞没。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发,脸色也有些苍白。
“星星,还能坚持吗?”凌霜关切地问。
“没问题。”晚星咬了咬牙,“一定要把爸爸带到那里!”
不知行进了多久,前方的海底地势开始抬升,逐渐形成一道陡峭的海底山脉。山脉的顶端,在数百米深的海水中,隐约可见一道如同巨斧劈开般的、极其险峻的悬崖轮廓。
“聆听之崖……到了!”晚星精神一振,指引的波动更加清晰。
深渊化的林建国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他停在悬崖脚下,仰起头,望着那高耸的、布满奇异发光苔藓和古老凿痕的黑色岩壁,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混合着痛苦和一丝……茫然的低吼。
悬崖之下的海域,异常寂静。甚至连水流都变得平缓而温柔。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宁静的氛围笼罩着这里,与林建国周身狂暴的黑暗能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晚星能感觉到,左耳的“星语之坠”和怀中的手札,在这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共鸣!悬崖的岩壁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与它们呼应!
她再次集中精神,将指引的波动,聚焦在悬崖中段一个看似普通的、向内凹陷的平台上。
深渊化的林建国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抵抗那宁静氛围对他体内狂暴能量的压制,但在晚星持续不懈的、充满情感的呼唤下,他最终还是开始沿着陡峭的岩壁,笨拙而缓慢地向上攀爬。
他每爬一步,身上的黑暗能量似乎就被那无形的宁静氛围削弱一分,动作也变得更加迟缓、挣扎。仿佛这片海域本身,就拥有着净化混乱、安抚狂躁的力量。
当林建国终于爬上那个凹陷的平台时,他周身的黑暗能量已经稀薄了许多,眼中的疯狂火焰也减弱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痛苦和迷茫。他蜷缩在平台上,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压抑的呜咽。
晚星见状,立刻示意凌霜将潜航器靠近平台下方。她穿上自适应潜航服,准备独自上去。
“小心!他虽然安静了点,但状态还不稳定!”凌霜叮嘱道。
晚星点了点头,如同灵活的海豚,悄无声息地游上了平台。
平台不大,上面空无一物,只有岩壁本身。但当晚星踏上平台的瞬间,她怀中的母亲手札自动飞起,悬浮在半空,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同时,左耳的“星语之坠”也光芒大盛!
两股光芒交织在一起,投射在光滑的岩壁上!
奇迹发生了!
岩壁上那些看似天然的苔藓和凿痕,在光芒的照射下,竟然开始流动、组合,最终显现出两行由光芒构成的、古老而优美的文字——那是一种晚星从未见过,但却能瞬间理解其含义的文字:
“于此聆听,星海之心跳。”
“于此铭记,生命之初约。”
随着这两行文字的显现,整个平台,不,是整个“聆听之崖”,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股浩瀚、温暖、充满了无尽包容与生命力的能量,如同沉睡的巨人缓缓苏醒,从悬崖深处弥漫开来,温柔地包裹住了平台上的林建国和晚星!
这股力量,与“源初之水”同源,但却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接近本源!
在这股力量的笼罩下,林建国身上的黑暗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滋滋”的侵蚀声,迅速消融、退散!他体表的黑色角质层开始剥落,扭曲的肢体也逐渐恢复原状。他脸上痛苦扭曲的表情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婴儿般的安详,最终,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沉而平稳的睡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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