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世界在阮桀的意识里彻底碎裂、翻转。
后背被撕裂的剧痛如同亿万烧红的钢针,瞬间穿透了他残存的意志壁垒。右肩胛骨碎裂的闷响还在颅腔内回荡,粘稠滚烫的暗金血液喷涌而出,在灼热的空气中拉出一道短暂而凄厉的弧线。紧随其后的,是那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气,如同无数冰冷滑腻的毒蛇,顺着那狰狞的伤口、口鼻,疯狂地钻入他的四肢百骸!紫黑色的毒纹如同活物,在他裸露的焦黑皮肤下迅速蔓延,所过之处,肌肉筋骨发出“滋滋”的哀鸣,生命力被疯狂吞噬。
离魂香!蚀骨焚心!
意识如同坠入最幽深的寒潭,迅速沉沦、冻结。重甲力士那沉闷如雷的咆哮、青铜鬼面首领怨毒的“追”字、紫瞳毒师冰冷得意的断言…这些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粘稠的血水。
只有怀中那一推时,玉树身体瞬间消失的方向,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触感。还有她最后那道微弱却清晰的意念——“后…豁口…跳!”
跳…
他跳了。或者说,是被那横扫的巨剑和狂暴的罡风,如同拍苍蝇般,狠狠地拍出了那巨大的豁口。
失重感骤然降临!
身体不再是自己的,如同一个破败不堪的布偶,翻滚着,朝着下方无尽的、翻滚着暗红硫磺浓烟与熔岩刺目光芒的深渊,无力地坠落!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尖啸,带着地心深处灼人的热浪和浓烈刺鼻的硫磺气味,疯狂地撕扯着他残破的衣袍和裸露的伤口。每一次翻滚,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更猛烈的眩晕。暗红的熔岩光芒在下方如同恶魔睁开的巨眼,炽热的光线穿透浓烟,映照着他布满血污、毒纹蔓延的脸庞,扭曲而绝望。那光芒越来越近,死亡的气息也越来越浓。
意识,在剧痛、毒素和失重的多重撕扯下,即将彻底熄灭。视野被一片暗红与深紫占据,如同泼洒开的污血。
“玉…树…” 一个破碎的音节,带着滚烫的血沫和冰凉的绝望,从他干裂的嘴唇里艰难挤出。他无法思考她是否安全落地,无法思考那薄如蝉翼的冰蓝光晕能否护住她周全。只有她的名字,如同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在彻底沉沦的黑暗意识中,顽强地闪烁着。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断绝的刹那——
嗡!!!
一声低沉、苍凉、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在他身侧响起!
是裂穹战戟!
那柄脱手飞出、紧随他坠落的暗金大戟!戟身之上,原本因激战而黯淡的古老“卜”字形兽纹,此刻竟在深渊的煞气与熔岩光芒的映照下,诡异地亮了起来!并非之前战斗时的狂暴赤金怒焰,而是一种深沉内敛、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光芒!光芒流转,勾勒出那兽纹的轮廓,一股沉寂了太久、饱饮过无数敌人鲜血的蒙恬破军煞气,被这深渊绝境的环境所引动,轰然爆发!
嗡鸣声越来越响,如同远古战场上,号角吹响前的低沉震颤!
这嗡鸣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狠狠地刺入阮桀濒临崩溃的意识深处!一股冰冷、沉重、带着铁血肃杀之气的意念,如同冰水浇头,竟让他在剧毒侵蚀的浑噩中,获得了一丝短暂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清醒!
他猛地睁大了布满血丝、瞳孔已经开始涣散的暗金眼眸!
视线在翻滚中艰难地聚焦!
下方,那翻滚的暗红熔岩光芒越来越刺眼,灼热的气流几乎要将他的皮肤烤焦!但就在那熔岩光芒的边缘,距离他坠落轨迹不过数丈之遥的地方,景象截然不同!
那并非想象中直通地心的熔岩湖!而是一片巨大、倾斜的、布满了嶙峋怪石和凝固熔岩流的斜坡!更远处,在熔岩光芒难以触及的、深渊更深沉的黑暗中,隐隐传来奔腾的水声!冰冷、潮湿的气息,夹杂着浓烈的硫磺味,扑面而来!
是地下暗河!
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这瞬间的发现,如同在溺毙者口中塞入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阮桀那被剧痛和毒素麻痹的求生本能,被这蒙恬破军煞气的嗡鸣和眼前的地形彻底点燃!一股蛮横的力量不知从何处涌出,强行驱散了部分麻木!
“呃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挣扎!布满毒纹、血肉模糊的左臂,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力量,猛地朝着身侧那柄嗡鸣震颤的裂穹战戟抓去!
手指触碰到了冰冷粗糙的戟杆!一股沉重、肃杀、仿佛带着千军万马呐喊的力量感瞬间传来!这不是温暖的力量,而是冰冷的、属于兵器的、属于绝境杀伐的依托!
抓住!死死抓住!
嗡——!
裂穹战戟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和这绝境下的共鸣,戟身暗红光芒猛地一闪!那股破军煞气更加凝练,竟隐隐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气流屏障,虽无法完全抵消下坠之力,却让阮桀下坠翻滚的身形,在千钧一发之际,获得了一丝微弱的掌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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