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医院的储物间弥漫着消毒水与灰尘混合的刺鼻气味,唯一的窗户被破布堵住大半,只漏进一缕昏沉的天光,落在苏婉苍白的脸上。她躺在临时拼凑的木板床上,胸口微弱起伏,后背的伤口已用干净布条包扎,却仍能看到渗出来的暗红血迹,像在提醒着那场未散的危机。
凌风坐在床边,指尖轻轻覆在苏婉冰凉的手背上,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 —— 从逃出树林到找到这个临时安全屋,已经过去两个小时,苏婉始终没醒,连最微弱的绿光都未曾再泛起。他的掌心还残留着她衣襟上的血迹,黏腻感早已消失,却像一道无形的烙印,烫得他心头发紧。
“嘶 ——” 旁边传来陈昊倒抽冷气的声音。他正用碘伏擦拭右肩的灼伤,焦黑的皮肤被药水刺激得泛红,每一次触碰都伴随着钻心的疼,却只是咬着牙,没再发出一声痛呼。金属条被他堆在墙角,有的还沾着 “深渊” 成员的血,在昏光下泛着冷硬的光,像他此刻紧绷的情绪。
“伤口得找块干净纱布重新包一下,碘伏快用完了。” 凌风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却依旧保持着冷静,“我去整理下从安全屋带出来的应急包,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他起身走到角落,那里堆着他们仓促带出的物品:一本卷边的旧手册(记录着觉醒者名单与据点)、半袋压缩饼干、苏婉的应急包,还有一支被遗忘的旧钢笔 —— 是林影之前片刻不离的那支,笔帽上的 “影” 字被摩挲得发亮,不知何时混在了他们的物品里,或许是突围时慌乱中掉落,又或许是林影刻意留下的。
凌风弯腰去拿应急包,指尖却碰到了钢笔旁的一张折叠信纸。那是张泛黄的草稿纸,边缘有些磨损,显然被反复折过,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影域能量波动 —— 是林影的气息,错不了。
“这是什么?” 凌风的心跳骤然加快,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生怕破坏上面的痕迹。纸上只有一行字,字迹是林影特有的细直风格,却比平时多了几分颤抖,像是写字时内心极不平静:
“光线越强,影子越暗。别无选择,但问初心。”
短短十四个字,语焉不详,却像一块石子,瞬间在凌风心里激起千层浪。他盯着 “光线越强,影子越暗”,立刻想起林影的能力 —— 影域的强弱与光线成反比,光线越亮,阴影越浓,影域越容易操控。可这仅仅是在说能力吗?还是在暗示他的处境?“别无选择” 又指什么?是被 “深渊” 威胁的无奈,还是另有隐情?
“他还敢留东西?!” 陈昊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压抑的愤怒。他看到凌风手里的信纸,挣扎着起身,肩膀的疼痛让他踉跄了一下,却依旧快步走过来,目光里满是警惕,“肯定是骗局!他想用这种莫名其妙的话骗我们回头,好让‘深渊’继续围堵!”
凌风没有立刻反驳,只是将信纸递到陈昊面前,指着那行颤抖的字迹:“你看他的笔锋,收尾处都在抖。如果是骗局,他没必要写得这么慌乱 —— 之前签契约时,他的字虽然生硬,却很稳,从没有过这种颤抖。”
“那又怎么样?” 陈昊一把挥开信纸,语气里满是失望与愤怒,“他站在敌阵里帮着拦我们的时候,怎么没见他慌乱?苏婉替你挡枪的时候,他怎么没见他犹豫?这封信就是他的诡计,想让我们对他还抱有希望,好继续利用我们!”
信纸飘落在地,刚好落在苏婉的床脚。凌风弯腰捡起,指尖再次触碰到那行字,心里突然想起林影站在敌阵中时的细节 —— 他攥着沾血薄荷糖的手,他悄悄刻在石头上的联络标记,他挡在陈昊身前的那道光束…… 那些曾被 “背叛” 掩盖的细节,此刻因为这封信,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但问初心’……” 凌风喃喃自语,目光落在床榻上的苏婉身上,“他的初心是什么?是救他姐姐,还是……” 他突然想起林影第一次分享往事时,提到姐姐时眼里的光,想起他说 “不想再有人像我们一样被排斥” 时的真诚 —— 如果只是为了救姐姐,他没必要在通道里故意放慢锁链速度,没必要在敌阵中留下联络标记,更没必要写下这封语焉不详的信。
“别再替他找借口了!” 陈昊捂着受伤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们已经被他骗得够惨了!苏婉到现在还没醒,我的肩膀差点被打废,这些都是他造成的!这封信就是废纸,烧了它!”
凌风没有烧信,只是将它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自己的内袋,紧贴着胸口的位置 —— 那里还放着记录觉醒者名单的手册,手册里夹着他们曾经一起画的四颗星星。“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但这封信不能烧。” 他的语气很坚定,却也带着一丝犹豫,“如果他真的有苦衷,如果这封信是在给我们传递信息,烧了它,我们可能会错过救苏婉、甚至揪出‘深渊’老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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