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南城老街的瓦檐,林墨就攥着那枚拼合完整的象牙骰子出了门。巷口的卤味店还没开门,铁门上贴着张泛黄的“今日休业”,倒让他想起昨晚赌场里那股混着雪茄和香水的闷热空气——和老街的烟火气比起来,像两个永远碰不到的世界。
他把骰子藏在贴身的棉布小袋里,袋口用红绳系了死结,走路时能感觉到骰子棱角轻轻蹭着心口,像师父老鬼以前拍他肩膀的力道。昨天唐装老者说“带骰子来”,却没说具体时间,林墨不敢迟,揣着书包里仅有的五十六块钱(昨晚数了三遍,卖废品的二十七加“碰瓷”的三百,给报刊亭老头留了二十买烟,剩下的都在这儿了),往城西的鸿运赌场走。
赌场上午不营业,正门的石狮子被晨露打湿,黑西装保镖换了班,正靠在门边抽烟。林墨没敢走正门,绕到昨晚的后门,却见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他刚要推门,就听见一个清冽的女声:“别动,那是昨天打翻的香槟渍,踩了会滑。”
林墨的脚顿在半空,回头看见个穿浅灰色工装裙的姑娘。她手里攥着把竹扫帚,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最惹眼的是她的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正盯着他鞋边那滩浅褐色的污渍——那污渍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见,她却看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知道是香槟渍?”林墨问。
姑娘直起身,把扫帚靠在墙上,露出手腕上一串细银链,链尾挂着个小小的算盘吊坠:“昨晚三点清理的,香槟是1982年的拉菲,渍里带点橡木桶的焦香,你凑近闻闻就知道。”她说着递过一只白色手套,“戴这个,别留下指纹,后门的监控没拆。”
林墨接过手套,指尖碰到她的手,冰凉的,像刚摸过冰块。他低头戴手套时,看见姑娘工装裙的口袋里露出半截皮质笔记本,封面上印着个熟悉的符号——和骰子上的“千”字古写体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更深,像是用墨汁反复描过。
“你也是来找唐装老者的?”林墨突然问。
姑娘的眼神顿了顿,伸手把笔记本往口袋里塞了塞:“我叫苏清沅,是这儿的记牌员。唐老在VIP厅,不过你现在进去,会被张四爷的人拦住。”她指了指赌场二楼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麻将牌碰撞的脆响,“张四爷今早带了帮人来,说是要查‘听风骰’的下落,你怀里的东西,在他们眼里就是块肥肉。”
林墨的心猛地一沉。他摸了摸心口的骰子,突然想起昨晚疤脸说“听风骰的另一半有着落了”,原来这骰子早就被人盯上了。“那我该怎么办?”他问——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在蓝道上混,从来只能靠自己,可面对苏清沅那双清明的眼睛,他竟没忍住露了怯。
苏清沅没笑他,从口袋里掏出枚翡翠筹码,递到他面前。筹码是浓郁的祖母绿色,边缘刻着细密的云纹,正中央是个“沅”字。“拿着这个,去二楼东侧的‘雀阁’,就说苏清沅让你去送筹码。张四爷的人只认筹码不认人,雀阁里有唐老的人。”她顿了顿,补充道,“雀阁里在玩‘十三张’,你进去后别说话,不管看见什么都别碰牌,记着看第三桌穿灰西装的男人,他会带你见唐老。”
林墨接过筹码,冰凉的翡翠贴着掌心,竟比那枚骰子还让他踏实。“为什么帮我?”他问。
苏清沅低头扫了扫地上的污渍,声音轻了些:“老鬼师父十年前救过我妈。他说过,以后要是遇到个攥着半枚象牙骰子的小子,就帮一把。”
“你认识我师父?”林墨的声音突然拔高。
“认识,”苏清沅抬头看他,眼里有了点笑意,“他以前常来赌场旁边的茶馆喝茶,每次都点一壶龙井,要放三勺糖——说苦日子过惯了,得甜着点活。”
林墨的鼻子突然发酸。师父老鬼一辈子抠门,穿的衣服都是捡来的,却总在他生日时买块奶油蛋糕,说“咱虽穷,仪式感不能少”。他从没想过,师父还有这样的过往,还有人记得他爱喝甜龙井。
“快走吧,十点后张四爷的人会换岗。”苏清沅把扫帚扛在肩上,转身往赌场深处走,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雀阁里的记牌板在墙上,你要是没事,可以看看——别让人发现你在记牌。”
林墨攥着翡翠筹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走廊的灯是暖黄色的,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老鬼以前在报刊亭教他练手时,投在墙上的剪影。
他按苏清沅说的,绕到二楼东侧的雀阁。门口站着个穿黑背心的壮汉,看见他手里的翡翠筹码,果然没拦着,只说了句“别闹事”。雀阁里烟雾缭绕,摆着四张麻将桌,每张桌旁都围满了人,洗牌声、喊牌声混在一起,吵得人耳朵疼。
林墨没敢多看,径直走向第三桌。穿灰西装的男人背对着他,正把玩着一枚骰子,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锐利,像鹰隼盯着猎物,却在看见他心口的棉布小袋时,缓和了些。“唐老在里间,跟我来。”男人站起身,身高快两米,林墨得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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