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才发现石锁一直默默守在旁边,如同最忠诚的石像,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感激。门外,赵莽拄着木棍,刘震被搀扶着,雷猛以及许多能动的战士,都静静地围在门口,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目光注视着屋内的一切。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子山月的敬畏、感激,以及对木子伊深深的忧虑。
“山月小姐……”赵莽的声音带着哽咽,“盟主他……”
“毒暂时压制住了,命……暂时吊住了。”子山月的声音极其疲惫,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能不能撑过来,还要看今夜……和他自己的意志。”她看着门外那些同样伤痕累累、却将最后一点希望都寄托在她和木子伊身上的兄弟,心头沉重如山。
“山月小姐,您救了盟主,就是救了我们所有人!”雷猛猛地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却铿锵,“我雷猛这条命,以后就是您和盟主的!”
“誓死追随山月小姐!誓死追随盟主!”门口响起一片压抑却坚定的低吼。
子山月看着这些在血火中淬炼、在绝境中依旧不离不弃的汉子,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楚涌上心头。她轻轻摆了摆手:“都去处理自己的伤,好好休息。我们……都需要恢复。”
**墟村微光:质朴的接纳**
夜色渐深,废弃的村落并未完全死寂。负责警戒的战士发现了异常——几处看似无人的破败房屋里,竟然透出了极其微弱的光亮,还有人影晃动!
“什么人?!”战士警惕地喝问。
片刻沉寂后,一扇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须发皆白、身形佝偻、穿着破烂麻衣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中充满警惕和恐惧的村民。
“军……军爷……”老者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和颤抖,“我们……我们是这村里的……就剩下我们几户老弱病残了……你们……你们是……”他浑浊的眼睛扫过战士们染血的衣甲和疲惫的面容,又看向点着火把、伤员聚集的屋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石磊走上前,尽量放低声音:“老丈,莫怕。我们不是官兵,也不是土匪。我们是……被恶人追杀至此,暂避风头。我们的人伤得很重,绝不会扰民。”
老者沉默地打量着他们,目光尤其在石磊沉稳的脸上停留片刻,又看向屋内隐约透出的、子山月为木子伊忙碌的身影。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恐惧,有同情,也有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凉。
良久,他叹了口气,用拐杖敲了敲地面:“唉……都是苦命人……这世道……”他转头对身后的村民用方言说了几句,然后对石磊道:“军爷……我们这穷乡僻壤,没什么好东西……村东头那口老井还有水,还算干净……还有些晒干的野菜根、薯蓣……你们若不嫌弃……”
很快,几个胆大的村民小心翼翼地送来了几桶清水、一小袋混杂着泥土的干瘪薯蓣和几把枯黄的野菜根。东西少得可怜,却是在这荒芜之地最珍贵的善意。
“多谢老丈!多谢乡亲!”石磊郑重抱拳。战士们默默接过这些微薄的馈赠,心中涌起难言的感激。这份在绝境中来自陌生人的、带着警惕的善意,比任何珍馐都更暖人心。
**残阳如血:心锚与誓言**
木子伊在子山月施针用药后,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是那种随时会断绝的游丝状态。子山月守在他身边,用沾湿的布巾小心擦拭他脸上和手臂上未受伤处的焦灰和血污。火光下,他紧锁的眉头似乎也舒展了些许。
处理完大部分紧急事务,子山月感到一阵难以抗拒的疲惫和眩晕。她示意石锁守在木子伊身边,自己则扶着墙,艰难地走上这间土屋唯一还算完好的屋顶平台。
夕阳已沉入地平线大半,只剩下最后一抹浓烈的、如同熔金般的余晖,将天边的云霞染得如同燃烧的火焰,又如同凝固的鲜血。这光芒洒在下方破败的村落废墟上,给断壁残垣镀上了一层悲壮而温暖的金边。
石磊悄无声息地走了上来,站在她身侧稍后的位置,沉默地看着远方。
“石磊,”子山月的声音很轻,带着深深的疲惫,目光却依旧望着那如血的残阳,“我们……付出了多少?”
石磊沉默片刻,声音低沉:“夜枭营折损过半。据点带来的兄弟,伤亡三成。赵莽腿废了,刘震肺腑重伤,恐难复原……雷猛背后那一刀,伤了筋骨……还有……盟主他……”他没有说下去。
子山月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倒下的身影,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巨大的悲伤和沉甸甸的责任感几乎要将她压垮。
“但,我们还活着。”她缓缓睁开眼,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如同淬火的寒星,“伊用命给我们撕开了生路,兄弟们用血守住了希望。这片废墟,就是我们新的起点。”她转过头,看向石磊,“据点那边……”
“已放出‘青隼’(最高级别信鸽),告知我们已突围并在此暂避,请求物资和医者支援。但路途遥远,且需避开敌人耳目,最快也要三天。”石磊沉声道。
“三天……”子山月喃喃道,目光再次投向木子伊所在的屋子,“伊……撑过这三天,就是胜利。”
石磊看着子山月单薄却挺直的背影,看着她染血的肩头和苍白的脸色,心中涌起由衷的敬意:“山月小姐,您放心。只要石磊还有一口气在,定护您和盟主周全!据点那边,李老坐镇,固若金汤。我们在这里,整顿恢复,待盟主好转,便是灰道和商会覆灭之时!”
子山月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望着天边最后一丝残阳的余烬,又望向下方废墟中那几处透出微弱火光的破屋,那是村民接纳他们的证明,也是这绝望之地尚存的一丝人间烟火。
她缓缓抬起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仿佛在感受那颗在血火中跳动得更加坚韧的心脏,也仿佛在向那抹即将消失的残阳立下无声的誓言:
**伊,你看,天还没黑透。我们,还在这里。只要心锚不沉,这废墟,便是我们燎原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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