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如同被泼洒了浓墨,沉甸甸地压下来,最后一丝天光也被吞噬殆尽。唯有战场上零星摇曳的火把,以及敌人眼中闪烁的嗜血红光,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撕开一道道不祥的缺口。敌人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与深沉的暮色间扭曲、蠕动,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恶鬼,发出低沉而压抑的咆哮,酝酿着最后一波、也是最致命的疯狂。
子山月伫立在残破的矮墙后,手中的“秋水”剑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也感应到了主人紧绷到极致的意志。冰冷的剑柄被她握得滚烫,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内沉重而急促的搏动声,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周身无数的大小伤口,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张猛如同铁塔般矗立在她身侧,那双曾抡动铁锤的巨手此刻紧握着一对骇人的开山巨斧,斧刃上暗红色的血槽在火光下泛着幽光。他低声嘶吼,声音如同闷雷滚过:“大小姐,弟兄们还剩一口气的,都准备好了。刀出鞘,弓上弦,就等这群杂种过来送死!” 他的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显然也已到了极限,但战意却愈发狂暴。
子山月没有回头,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她深吸一口带着浓烈血腥和焦臭味的冰冷空气,强行压下肺腑间的灼痛感,全部心神都凝聚在对面那片蠢蠢欲动的黑暗之上。整个据点残存的力量,如同拉到满月的弓弦,死寂中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等待着那最终审判号角的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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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之音,绝境燎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等待中,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迅疾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一名浑身浴血、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家族护卫(正是之前负责联络内部的阿忠),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破阴影,扑到子山月身后,气息急促得如同风箱,声音却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压得极低却又清晰无比地在她耳边急道:
“大小姐!影十七…十七哥他…他成功了!镇外…镇外五里处的山岗上,出现了三堆呈‘品’字形的篝火!是…是张猛壮士约定的信号!援兵…援兵已至!最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就能杀到!”
这消息,如同在万顷铅云中猛然劈下的一道金色闪电!又如同在干涸濒死的沙漠旅人喉中灌入的一股清泉!
子山月原本如同冰封般的侧脸,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巨大惊喜所融化!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亮起,仿佛将所有的火把光芒都吸入了其中!她猛地转过身,面向身后那些在黑暗中屏息待命、伤痕累累却依旧死死握着武器的战士们。
她用尽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气,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足以穿透一切喧嚣的力量,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兄弟们!姐妹们!抬起头!看向东方!”
所有疲惫不堪、近乎麻木的战士们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子山月的手臂高高举起,指向那片深邃的、似乎空无一物的黑暗:“就在那里!五里之外!我们的援军——到了!木子伊公子的挚友,张猛壮士,已率江湖义士星夜兼程而来!他们点燃了希望的烽火!”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信念和力量:“**撑住!再撑最后半个时辰!**让我们的朋友看到,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让我们的敌人听听,什么是绝望降临前的最后狂欢!握紧你们的刀剑,让我们用最后的力量,为援军打开胜利之门!”
死寂。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轰然响应!
“援兵!是援兵!”
“老天爷!终于等到了!”
“杀!杀光这帮狗娘养的!迎接援军!”
木子伊的盟友们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几乎要燃烧起来!他们疯狂地捶打着残破的盾牌,用嘶哑的喉咙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子山月家族的成员们更是热泪盈眶,相互搀扶着站直身体,原本因力竭而颤抖的手臂重新充满了力量,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兵器!
一股肉眼可见的、磅礴的战意如同狂风般席卷了整个残破的阵地!绝望的死气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狂喜、复仇渴望和最后爆发力的惨烈气势!
“等援军一到,老子要亲手剁了灰道首领的狗头祭旗!”
“商会的杂碎,你们的末日到了!”
怒吼声、咆哮声、兵刃撞击盔甲的声音此起彼伏,士气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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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犹斗,最终疯狂**
这股突如其来的、狂暴的士气变化,显然也惊动了对面正准备发动总攻的敌人。
灰道打手们有些骚动不安,他们听不懂具体喊话,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面那些“待宰羔羊”身上突然迸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反扑气势。
“妈的!怎么回事?”灰道首领屠烈在后方也察觉到了异常,暴躁地吼道。
商会会长金万贯在车辇中猛地坐直了身体,脸色微变,他对这种临战前敌人士气异常高涨的现象有着本能的警惕和厌恶。“不对劲…他们…好像在盼着什么?难道…”一个不祥的预感掠过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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