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沉重的闭合声在狭小的石室内回荡,如同敲响了隔绝生死的丧钟。外界邪蹩的嘶鸣与爬行声瞬间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的压抑。
石室内,唯一的光源似乎来自于那四盏早已油尽灯枯的长明灯残存的某种微弱能量场,让一切笼罩在一片昏沉诡异的暗红色调中。空气中弥漫着陈旧香料、腐朽丝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沉淀了数百年的怨念混合而成的古怪气味。
陆昭衍的心脏在胸腔内狂跳,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门,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他的目光死死盯在祭坛中央那具端坐的新娘干尸之上——刚才那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叹息般的吐气声,绝非幻觉!
那卷压在干尸双手之下的皮革卷轴,此刻已然自行展开了一小半,露出里面以暗红色朱砂(或者说,更像是干涸的血液)书写的、密密麻麻的扭曲字迹和图案。
时间仿佛凝固了。陆昭衍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阴元悄然运转,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任何异变。
然而,预想中的尸变或攻击并未立刻发生。那新娘干尸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态,盖头低垂,一动不动。唯有那展开的卷轴,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寂静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就在陆昭衍精神稍有松懈,试图将目光投向那卷轴内容时——
咔…咔咔……
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自那新娘干尸的颈部传来!
只见那低垂的红盖头,竟开始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抬起!盖头之下,并非想象中骷髅的面孔,而是一张保存相对完好、却毫无血色、如同蜡像般僵硬的女子面容!五官依稀可见生前的清秀,但一双眼睛却只剩下两个漆黑的窟窿,深不见底!
与此同时,那卷展开的皮革卷轴之上,暗红色的字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催动,开始散发出微弱却诡异的红光!
一段段充满绝望、怨恨、不甘的破碎意念,如同潮水般,不受控制地强行涌入陆昭衍的脑海!
“……庚戌年,七月初七,村中大旱,巫祝言需嫁山鬼,以息其怒,保风调雨顺……”
“……阿爹阿娘哭断了肠,却抵不过族老决议……为何是我?只因我生于阴时阴刻?”
“……红嫁衣,黑棺材……他们绑来了邻村放牛的王二狗……他是个好人……为何要为我们死?”
“……好痛!好痛!他的心……被挖了出来……塞进了我的手里……冷……好冷……”
“……锁进井底……不见天日……为何要这样对我?!我恨!我好恨!!”
“……傩面人……戴着那可怕的面具……他说……以此心为契,以尔怨为引,可锁地脉,可通幽玄……我不懂……我只想回家……”
无数少女临死前的恐惧、痛苦、以及对命运不公的滔天怨恨,疯狂地冲击着陆昭衍的心神!这并非有意识的攻击,而是这具干尸残留了数百年的强烈怨念,借助那诡异的卷轴,在本能地宣泄!
陆昭衍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只觉得头痛欲裂,那些负面情绪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急忙紧守灵台,全力运转阴元抵抗,但收效甚微。这怨念太过纯粹和庞大,且与这石室的阵法融为一体,无处不在!
就在他感觉意识即将被怨念洪流冲垮之际,左手指尖的弯月印记,再次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
这一次,秦绛传递来的并非具体的法门,而是一种极其简单的、带着不容置疑意味的情绪指令——“静心……感受……同化……而非抵抗……”
同化?
陆昭衍瞬间明悟!他如今也是半阴之体,体内充斥着阴气与怨力(来自秦绛),与这少女的怨念从某种意义上同源!强行抵抗只会激起更剧烈的排斥,不如尝试引导和……接纳?
他立刻改变策略,不再试图驱散那些涌入的怨念碎片,而是放松心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自身阴元,去模拟、贴近那股怨念的频率。
果然,那股狂暴的冲击力骤然减轻了许多。虽然那些痛苦绝望的情绪依旧清晰,却不再试图撕裂他的意识,反而如同潮水般流过,让他得以更清晰地“阅读”其中蕴含的信息。
他“看”到了这场邪恶冥婚的全过程,看到了那戴着与青铜傩面戈相同图案傩面的主持者(被称为“巫祝”),看到了那被作为活祭品的可怜放牛郎,也感受到了少女死后被封印于此,怨念被阵法不断抽取、用以达成某种未知目的的漫长痛苦……
而所有的信息,最终都指向了那卷皮革卷轴——这似乎是那位“巫祝”留下的,关于如何布置和执行这种“活祭冥婚”以达成特定目的(锁地脉、通幽玄)的邪恶仪轨记录!
这卷轴,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或者说,无价之恶)!对“王记”那般追求邪术之人而言,其价值恐怕远超那青铜傩面戈!
就在这时,那新娘干尸抬起的头颅,那双漆黑的眼洞,似乎“看”向了陆昭衍。它那交叠的、干枯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指向了祭坛下方的一个不起眼的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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