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鬼医堂,陆昭衍四人沿着黑水渡下游的泥泞滩涂疾行。麻三指所赠的“敛息丸”含在舌下,一股冰凉苦涩的药力弥漫开来,暂时遮掩了他们身上大部分活人气息与法力波动,令沿途游荡的低阶邪祟对他们视若无睹,省去不少麻烦。
越往下游走,地势越发荒凉险峻。黑色的河水变得湍急浑浊,水中不时翻滚出森白的骨殖碎片和破烂的衣物。两岸不再是荒坟,而是陡峭的、布满裂缝的黑色岩壁,岩壁上悬挂着许多风干蜷曲的动物乃至人形尸骸,仿佛某种邪恶的祭祀标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与腐臭,令人作呕。
根据摸骨老瞎子提供的线索,他们需要找到一处名为“回龙滩”的地方。据说那里水流湍急,形成漩涡,似有蛟龙回巢,故得此名。
沿途,陆昭衍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与秦绛的魂契交流中。实力恢复并精进后,这种跨越空间的联系变得更加清晰和稳定。
“……昭衍,前方水脉阴煞之气骤增,且有极重的怨念与兵戈煞气混杂,需万分小心。”秦绛的意念传来,带着警惕。她虽被困镇龙桩,但灵识感知因陆昭衍的恢复而增强,能为他提供远程预警。
“感觉到了。”陆昭衍以心神回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湍急的河面,“水底似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这黑水河,怕是吞没了无数生灵。”
“……可惜我无法在你身边……”秦绛的意念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无力与担忧,“此地凶险,远超鬼哭坟。那‘镇水将军墓’绝非善地,地母教以此地为尸傀洞入口,必是看中了其极阴养尸的格局。你务必谨慎,莫要轻易涉险。”
她的关心细致入微,让陆昭衍心中暖流涌动。
“放心,我已非昨日之我。”他传递过安抚与自信的意念,“为了你,我也会安然无恙。你那边情况如何?镇龙桩可还安稳?”
“……暂时无碍。”秦绛回应,语气却微凝,“只是……自你离开后,龙虎山方向似有数次不寻常的灵力波动传来,其中一道……极其锐利霸道,充满肃杀与审判之意,恐是戒律堂那位玄玑执事仍在追查你的下落。你需提防身后。”
龙虎山还在追查!玄玑执事!这消息让陆昭衍心头一凛。前有狼后有虎,处境愈发艰难。
“我明白了。我们会尽快进入尸傀洞,避开追踪。”陆昭衍沉声道,随即语气转为关切,“你汲取地脉阴气,可还顺利?有无不适?”
感受到他的牵挂,秦绛的意念柔和了几分:“……尚可。你的力量提升,似乎……让我们的契约联系更深,我汲取阴气的效率也快了些许。只是……仍需时日。你专心应对眼前危机,不必时时挂念我。”
“你安好,我方能心安。”陆昭衍简单却坚定地回应。两人在这无声的交流中,彼此支撑,情感在危机催化下愈发深沉。
又前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河水声势陡然变大!前方出现一片异常宽阔的河湾,河水在此猛烈盘旋,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漩涡中心仿佛有吸力般,不断拉扯着周围的一切,水面上漂浮的杂物甚至一些模糊的阴影都被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漩涡两侧,是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礁石上绑着许多锈迹斑斑的粗大铁链,铁链另一端没入水中,不知连接何处。空气中除了水腥腐臭,更添了一股浓郁的、令人心悸的 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回龙滩!就是这里!”墨渊沙哑道,眼神凝重地看着那可怕的漩涡,“好重的煞气!这漩涡……不似天然形成,倒像是……某种阵法或邪物作祟!”
张清云仔细观察四周,指向漩涡下游一侧的峭壁:“看那里!”
只见那陡峭的岩壁之下,河水冲刷处,隐约露出一角 残破的、爬满黑绿色苔藓的石碑!石碑大半没入水中,仅剩的一角上,似乎刻着几个模糊的古字!
“镇水将军墓!”四人心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但入口在何处?老瞎子只说树下有被水淹没的盗洞,可这四周寸草不生,哪来的树?
“分头找找!注意水下!”陆昭衍下令,同时全力感知周围环境。
百灵放出几只不畏水煞的蛊虫潜入水中探查。墨渊则沿着礁石艰难攀爬,查看那些铁链的尽头。张清云则试图以雷法感应水下的异常能量波动。
陆昭衍目光如炬,扫过汹涌的河面。忽然,他眉心那道符文微微发热,视线捕捉到漩涡边缘水下深处,有一片异常区域的阴影,其轮廓似乎与周围礁石不同,更显规整,且有一股极其微弱的、被水流掩盖的阴气从中透出!
“在那边!”他指向那片水域。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那原本湍急的河水猛然暴涨!一股漆黑如墨、粘稠腥臭的河水如同墙幕般从上游轰然砸下!水中夹杂着无数惨白的骨骸和挣扎扭曲的透明人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凄厉嚎哭!
“不好!是‘黑水尸潮’!快退!”墨渊见识广博,骇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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