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声,似乎触动了永琬灵魂最深处的记忆。他狂暴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周身的怨气虽然依旧浓烈,但那股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念,却开始缓缓平息。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虚幻的姐姐的脸,大颗大颗墨色的泪珠混合着血水滑落。
“姐姐……真的……是你吗?”他哽咽着,声音细弱蚊蝇。
“是姐姐……永琬,姐姐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秦绛的虚影越来越淡,歌声也越来越微弱,她的灵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听话……放下怨恨……好好睡一觉……姐姐……永远……爱你……”
随着这最后一句充满无尽怜爱与不舍的话语,秦绛的虚影终于支撑不住,化作点点金色的光粒,如同萤火般,缓缓融入了永琬周身的怨气之中。她竟是以自身最后残存的灵性本源,化为最温柔的净化之力,去中和、安抚永琬那滔天的怨念!
“不——!秦绛!”陆昭衍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冲上前去,却只抓到几缕即将消散的金色光点。他感受到槐木心变得冰冷刺骨,其中那丝微弱的灵性波动,彻底消失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彻底的寂灭!为了救弟弟,秦绛燃尽了自己!
“姐姐……姐姐!”永琬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发出凄厉的哭喊,他周身的怨气在秦绛灵性融入后,开始剧烈翻腾,时而狂暴,时而平息,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内在斗争。最终,那滔天的怨气并未完全消散,却也不再攻击他人,而是缓缓向内收敛,将永琬包裹成一个暗红色的茧,悬浮在半空中,一动不动,陷入了某种深度的沉眠状态。孽镜中的恐怖景象也随之消失。
广场上,暂时恢复了死寂。只有永琬化成的那个红茧,以及跪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捧着冰冷槐木心的陆昭衍。
张清云和墨渊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震撼与悲凉。他们明白,那位古老的皇女,为了亲情,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陆昭衍的心,如同被掏空了一般。他失去了父亲的消息,如今,连秦绛也……虽然她曾说过灵性与他魂魄交织,但此刻这种彻底的寂灭,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与绝望。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槐木心上。
“……你说过……你的意志,由我继承……”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可没有你……我继承的……只剩下无边孤寂……”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
异变 再生!
那 原本 沉寂的 孽镜台,突然 再次 发出了 嗡鸣!镜面 上,那些 原本 属于 永琬 的 血腥幻象 消散后,并未 归于 黑暗,而是 浮现出 一片 混沌的 景象!景象中,隐约 可见 一条 浑浊的 大河、一座 古老的 石桥、以及 一座 巍峨的 宫殿 虚影……这 景象 一闪而逝,随即,镜面 上 竟然 浮现出 几个 模糊的、仿佛 用 鲜血 书写 的 古字:
“灵散 非 终,情契 为引。判官 殿内,轮回 井畔。以 汝 之血,唤 吾 之名。”
字迹 持续了 数息,便 缓缓 消散。镜台 重归 沉寂。
但 这一行字,却 如同 惊雷,在 陆昭衍 脑海中 炸响!
灵散非终!情契为引!判官殿内,轮回井畔!以血唤名!
这 是 …… 提示?还是 …… 秦绛 残留的 意念 与 这 判官殿 的 某种 法则 产生 共鸣后 的 启示?!
难道 秦绛 还有 救?!真正的 复苏契机,就在 判官殿 深处,那 与 轮回井 相关 的 地方?!
一股难以言喻的希望之火,瞬间点燃了陆昭衍几乎冰封的心脏!他猛地站起身,擦去眼泪,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火焰!是了!秦绛的灵性与他魂魄深度融合,契约仍在!她最后散去的灵光融入了永琬体内,或许也是一种另类的“存在”!这孽镜台的提示,绝非空穴来风!
“判官殿……轮回井……”陆昭衍紧紧握住槐木心,目光锐利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散发着无尽威严与死寂的判官殿大门,“我一定会进去!秦绛,等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找到让你归来的方法!”
他转身,对张清云和墨渊沉声道:“两位前辈,我必须进入判官殿!里面可能有救秦绛和永琬的关键!前方凶险未知,你们伤势未愈,不必与我同闯。”
张清云与墨渊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意。张清云上前一步,肃容道:“陆道友何出此言?一路同行,生死与共。龙虎山弟子,岂有临阵畏缩之理?况且,此地诡异,关乎阴阳平衡,我等亦不能坐视。”
墨渊也沙哑开口:“墨某虽力薄,亦愿尽绵力。”
陆昭衍心中感动,重重顿首:“好!那我们便一同闯一闯这判官殿!”
他看了一眼悬浮在半空、被红茧包裹的永琬,略一沉吟,取出一张空白的黄符,咬破指尖,以自身蕴含混沌气息的魂血,在上面快速画下一道简易的“安魂符”,轻轻贴在红茧之上。这或许能暂时稳定永琬的状态。
随后,三人调整气息,毅然走向那扇巨大的、仿佛由黑色金属铸成的判官殿大门。门上古朴的纹路流转,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陆昭衍伸出手,运转混沌煞气,缓缓按向大门。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判官殿内怎样的审判与危机?而那轮回井畔,又是否真有唤醒秦绛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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