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停歇。铅灰色的云层散开,露出一轮清冷的明月,将银辉洒满被冰雪覆盖的雁门关。
白日里的喧嚣与肃杀沉寂下来,军营中只剩下巡逻士兵规律的脚步声和远处马厩传来的偶尔响鼻,更显得边关的夜空旷而寂寥。
祁玄戈处理完几份紧急军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背后伤口在药效过后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昨夜的激战。
他走出帅帐,冰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
抬头望着那轮边关冷月,白日里林逐欢在议和帐中锋芒毕露的身影,以及后来在帐内卸下伪装、露出苦涩与坦诚的模样,交替在他脑海中浮现。
“将军还没歇息?”一个清越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祁玄戈回头,只见林逐欢也披着一件厚实的墨狐大氅走了过来,月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隽的轮廓。他似乎也睡不着。
“嗯。”祁玄戈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身上,“你也没睡。”
“月色这么好,浪费了可惜。”林逐欢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仰头望着那轮孤月,呼出的气息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边关的月亮,果然比京城的清冷,也……更亮些。”他语气带着点感慨。
两人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望着远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连绵雪山和巍峨的关墙。
白日里唇枪舌剑的硝烟散去,此刻只剩下一种奇异的宁静。
“今日……多谢。”祁玄戈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这句道谢,包含了太多。
谢他驳斥北狄,维护国格;谢他据理力争,守护自己的尊严;更谢他……愿意对自己袒露那份沉重的伪装。
林逐欢侧头看他,月光下,祁玄戈冷硬的侧脸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
他笑了笑:“将军何时变得如此客气了?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况且,将军不也说了,在雁门关,有你在。”
祁玄戈心头微动,那句“有我在”再次浮上心头。
他看着林逐欢在月光下格外清亮的眼眸,忽然问道:“你白日说,北狄小王子可能因羞恼而提前进犯,目标可能是黑风口或鹰愁涧。依你之见,他们何时会动?”
话题转回军务,林逐欢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他望着北方深邃的夜空,沉吟道:“呼延灼今日受辱而回,消息传回王庭,最快也要三日。以小王子的性格,恐怕不会等其父汗的最终决断。”
林逐欢停了一下,“我猜……五日之内,必有动作。而且,很可能是精锐突袭,以求速战速决,挽回颜面。”
他转头看向祁玄戈,“将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黑风口方向的防御必须立刻加固到极致。”
“鹰愁涧那边,也要加派善于山地雪地作战的斥候小队,日夜轮替,绝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祁玄戈点点头,林逐欢的判断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我已令陈锋亲自去督办黑风口防务。鹰愁涧……”他略一沉吟,“我会让‘夜不收’(军中精锐侦察部队)抽调好手过去。”
“夜不收……”林逐欢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有他们去,我就放心了。”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沉默不再尴尬,反而有种并肩谋划的默契。
清冷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靠得很近的影子。
“祁玄戈,”林逐欢忽然轻声唤他的名字,不再是戏谑的“将军”,而是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你在边关这么多年……觉得我们能彻底打垮北狄吗?永绝后患那种。”
祁玄戈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他沉默了片刻,望着北方广袤而寒冷的土地,缓缓摇头,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沙场的沉郁:“很难。北狄并非一国,而是草原上众多部落的联盟。”
“打垮一个王庭,还会有新的部落崛起。他们的根在草原,逐水草而居,来去如风。我们大军深入,补给艰难,得不偿失。除非……”
他顿了顿,“除非能彻底改变草原的格局,或者……让他们从内部瓦解,永远无法凝聚成一股足以威胁中原的力量。”
林逐欢静静地听着,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祁玄戈的见解,没有朝堂上那些主战派盲目的狂热,也没有主和派怯懦的绥靖,而是基于对敌人和这片土地最深刻的理解,冷静而务实。
“所以,守住雁门关,守住这条线,”林逐欢指着脚下坚实的土地和远处雄伟的关墙,“让北狄人明白,南下劫掠的代价远超他们的收获,让他们将目光转向更西方,或者……陷入内部的争斗。这才是长久之道?”
“是。”祁玄戈斩钉截铁,“以战止战,以威慑求和平。边关一日有精兵强将,有坚城利刃,百姓便多一日安宁。”
他看向林逐欢,“你……似乎并不惊讶?”
林逐欢笑了笑,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我爹书房里,除了《北境要塞考》,还有历代名将的边防策论。看得多了,自然明白。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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