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震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只是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别瞎想。就是常规巡视。但边境那地方，情况复杂，什么都可能发生。我这是... 以防万一。”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声音变得更加沙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清瑶，你记住。如果... 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什么万一...”
“没有万一！”
谢清瑶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恐，“我不许你说这种话！” 她的反应激烈，眼圈瞬间就红了。
乔震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痛苦、无奈，还有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爱意。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要将自己的模样刻进她的灵魂深处。
空气凝固了几秒。
忽然，乔震做出了一个让谢清瑶始料未及的动作 ——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好，然后自己翻身下床，单膝跪在了床边的地上。
这个顶天立地、在练兵场上能让所有士兵胆寒的铁血团长，此刻，像最虔诚的信徒，跪在了他的妻儿面前。
他俯下身，将侧脸轻轻地、无比珍惜地贴上谢清瑶圆滚的腹部，闭上眼睛，感受着隔着肚皮传来的微弱却有力的胎动。
那是生命的律动，是他和清瑶爱情的结晶，是他对未来全部的希望。
谢清瑶惊呆了，忘了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宽厚的脊背微微起伏。
“对不起...”
他的声音从下方传来，闷闷的，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清瑶，对不起... 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 等我回来，等我这次任务回来，我一定，一定好好补偿你和孩子。我发誓...”
他的肩膀微微耸动，这个流血不流泪的男人，此刻的声音里，却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
谢清瑶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伸出手，颤抖着抚摸他硬硬的短发，喉咙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担忧、委屈、不舍，都化作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
过了好一会儿，乔震才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眶也是红的，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坚定。
他从贴身的衬衣口袋里，摸索出一个用军绿色软布仔细包着的小包裹。
那布包很小，却仿佛重逾千斤。
他跪在那里，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地打开布包。
里面是一层柔软的红色丝绒，最后，露出两把打造得十分精巧的纯银长命锁。锁身锃亮，在昏黄的灯光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泽。
一把上面细致地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旁边还有个小小的 “雨” 字；另一把则刻着猛虎下山的威猛样子，旁边是个小小的 “军” 字。
做工不算顶级精细，却能看出用了十足的心意和料子。
“这...”
谢清瑶看着那对银锁，愣住了。
“我攒了好几个月的津贴，托人从省城老银铺打的。”
乔震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更加深沉。
他拿起刻着 “雨” 字的锁，放在掌心，递到谢清瑶眼前，“清瑶，如果生下来是个闺女，就叫她乔雨。希望她像你一样，温柔，善良，像春雨一样滋润人心。”
接着，他拿起刻着 “军” 字的锁，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充满期望，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小小战士的身影：
“如果是个小子，就叫乔军！像我一样，穿上这身军装，拿起钢枪，保家卫国！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把两把微凉的长命锁，郑重地、轻轻地，放在了谢清瑶摊开的掌心里。
银锁沉甸甸的，带着他的体温和全部的心意。
“不管男女，都是咱们的宝。这个，你收好。”
他看着她，眼神灼灼，“等孩子出生，给他戴上。保佑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谢清瑶的手微微颤抖，紧紧攥住了那对冰凉又滚烫的银锁，仿佛攥住了丈夫所有的牵挂和承诺。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能用力地点头，再点头。
“我答应你…我会的…我和孩子，都会好好的…等你回来…”
她泣不成声。
这一夜，注定无眠。
两人相拥着，说了很多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只是紧紧依偎，汲取着彼此身上最后一点温度和气息，对抗着即将到来的漫长分离和未知。
天色，在极度的不情愿中，还是一点点泛起了灰白。
吉普车已经发动，低沉地轰鸣着，停在楼下，像一头随时准备冲出去的钢铁怪兽。
乔震已经穿戴整齐，军帽戴得一丝不苟，整个人又变回了那个冷峻、威严的乔团长。
只是眼底深处，布满了血丝。
他拎着简单的行李，最后环视了这个充满温暖回忆的小屋一眼，目光在谢清瑶脸上久久停留。
“我走了。”他哑声说。
“嗯。”谢清瑶扶着门框，努力站得笔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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