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面中渗出的、本质性的锈蚀,如同宇宙肌体上一道溃烂的伤口,无声地侵蚀着构成一切存在基础的“规则框架”与“逻辑种子”。楚青天凝视着它,新律核心与混沌本源同时传来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与悸动,那不是面对强大敌人的战意,而是目睹某种根本性“腐败”时产生的、源自存在底层的寒意。
“‘定义层’的腐败…” 楚青天重复着“司廊”的话语,意识死死锁住那不断渗出污浊的“裂痕”,“你称其为‘早有预谋’。这意味着,‘锈蚀’并非自然现象,也非裁决团系统单纯老化崩溃的副产品?”
光雾“司廊”的旋转保持着恒定的韵律,声音平稳无波:
【…自然与人为,在足够漫长的尺度与足够深入的层面,界限往往模糊。裁决团的‘静滞’倾向,是催化剂,是温床,但并非最初的‘病原体’。】
【…这片‘规则源海’…你可以理解为某种承载宇宙底层逻辑可能性的基础场域…它的存在状态,决定了上层建筑(我们所认知的混沌海、秩序疆域乃至所有衍生规则)的‘健康’程度。】
【…那道‘裂痕’,根据我们的回溯推算,其出现时间点,远在裁决团建立、甚至远在‘上一次调律周期’活跃之前。它一直存在,缓慢渗透,如同背景辐射。】
【…直到…某些条件被触发。或许是裁决团过度追求‘静滞’导致的底层规则僵化,或许是混沌海自身周期性的‘涌动’触及了某个阈值,也或许是…其他我们尚未探明的事件。总之,它‘活化’了,开始了加速扩散。其表现,便是你们所称的‘锈蚀’——一种从定义层面开始的、不可逆的‘简化’与‘消融’过程,旨在将一切复杂、矛盾、动态的存在,‘降解’回某种原始的、惰性的、‘无定义’的基底状态。】
楚青天心中凛然。这解释,将“锈蚀”的恐怖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它不仅仅是破坏,更像是某种针对宇宙现有存在形式的、系统性的“格式化”程序!裁决团的“静滞”理想,在某种程度上,竟与这“格式化”的终点(惰性、无定义)产生了可悲的相似性,从而成为了最佳的“加速器”。
“那么,‘门扉’和‘钥匙’又是什么?”楚青天追问,“它们与这‘锈蚀之源’有何关联?你为何认为‘钥匙’需要不被锈蚀沾染?”
【…‘门扉’,是一个象征,也是一个实际存在的…接口。】“司廊”的光雾中分离出更多细小的光点,它们在空中勾勒出模糊的、不断变换的几何结构,【…根据我们整合的古老信息碎片(部分来自已消亡的调律者文明遗存,部分来自宇宙极古老纪元的‘碑文’),它被描述为‘通往源初映照之地的裂隙’、‘可能性重新锚定的支点’。我们推测,它与‘规则源海’的深层调控机制,甚至与修复那道‘裂痕’的可能性相关。】
【…而‘钥匙’…】光点汇聚,形成一个不断闪烁、形态在“晶体”、“符文”、“一段旋律”和“一个空白概念”之间变幻不定的虚影,【…并非实物,也非固定形态。它更像是一组‘权限’,一种‘共鸣资格’,或者一种特定的、能够与‘门扉’深层协议匹配的‘存在状态’。古老记录暗示,‘钥匙’通常与‘调律’的实践者,尤其是其存在本质中蕴含的‘包容矛盾’、‘引导变迁’而非‘强制统一’的特质紧密相连。】
【…至于为何需要‘不被锈蚀沾染’…】“司廊”的声音似乎多了一丝极细微的凝重,【…‘锈蚀’的本质是‘简化’与‘消融定义’。而‘钥匙’需要保持其完整的、复杂的、能够共鸣‘门扉’全部协议的状态。任何被‘锈蚀’侵蚀的部分,都可能导致‘钥匙’失效,甚至可能在接触‘门扉’时,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崩溃,加速‘锈蚀’对‘源海’本身的侵蚀。那将是彻底的灾难。】
楚青天沉默。对方的解释,与他从“苍白先知”和自身感悟中得到的线索相互印证,并补充了关键的背景和危险警告。“钥匙”指向“调律者”特质,“门扉”指向修复“锈蚀”根源的可能,而“锈蚀”本身则是试图抹去这一切的、定义层面的瘟疫。
“所以,‘收藏家’…或者说‘司廊’,你邀请我至此,展示这些信息,目的是什么?”楚青天直接切入核心,“你们保存着关于‘锈蚀’源头和‘门扉’的记录,显然也在关注这场危机。你们希望我做什么?或者说,你们想‘交换’什么?”
光雾“司廊”的旋转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短暂的迟滞,仿佛在进行复杂的内部权衡。
【…目的并非单一。】
【…首先,确认。确认‘未尽之钥’的波动持有者,是否具备基本的认知与潜力。你的反应与理解,初步符合预期。】
【…其次,警告与信息共享。‘锈蚀’的威胁层级,远高于当前大多数势力(包括那些仍在挣扎的裁决团残余)的认知。盲目的抵抗或逃避,最终都将导向湮灭。真正的应对,必须触及根源。这份关于‘锈蚀之源’的信息,是我们预付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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