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开搜索者后,楚青天的旅程愈发谨慎。他如同浅滩中的一条病鱼,既要对抗内部的沉重与虚弱,又要时刻警惕外界的暗流与潜伏的猎手。
“漂流信标-δ”的活动范围比预想的更大。根据星图标注和历史记录,它并非固定在一点,而是沿着一条复杂的、经过精心计算的轨道,在信息浅滩的特定层面缓缓“漂流”,如同一条巡游的鲸鱼,定期在几个预定的“停泊点”短暂驻留,吸引各方存在前来交易或休整。
楚青天循着信标可能留下的、极其微弱的规则航迹与能量余韵,又经过数日的艰难追踪与试探性接近,终于,在一片信息流相对稠密、色彩略显斑斓的区域边缘,捕捉到了目标。
那并非一个实体建筑,而是一个庞大的、由无数不断流转重组的光之几何体构成的、半透明结构。它大致呈橄榄球形,长度超过数公里,表面流光溢彩,不断有新的数据符文生成、湮灭,内部隐约可见分层结构,有的区域光芒稳定,似为居住或交易区;有的区域则不断有强烈的能量波动进出,像是港口或能源中枢。整体散发着一种繁忙、中立、且略带喧嚣的意念氛围,与周围相对“原始”的信息浅滩形成鲜明对比。
这就是“漂流信标-δ”——一个存在于信息层面的移动集市、情报交换站与临时避难所。
楚青天没有贸然靠近。他在远处仔细观察。信标外围,能看到各式各样的“船只”停泊或进出——有形如梭镖的银色信息快艇,有如同发光水母般的生物质载体,有直接以意识体形态穿梭的存在,甚至还有几艘风格与他之前遭遇的搜索者相似、但标识不同的信息舟。它们大多遵循着某种无形的交通规则,有序地汇入信标表面的几个“入口光漩”。
信标本身似乎也有某种基础识别与准入机制。楚青天看到一些试图靠近的存在,在接触信标外围光膜时,会与信标交换一阵快速的信息流(可能是身份验证或缴费),然后才被允许进入。
他需要想办法混进去。以他现在的状态,伪造一个合理的“身份”或支付“费用”都极其困难。
就在他思考对策时,怀中的“心锚”碎片,再次传来一丝异样的温热波动,这一次,指向信标外围某个不起眼的、光芒相对黯淡的“维修通道”入口。同时,碎片内部那复杂沉淀的光影中,似乎无意识地流淌过一段极其古老的、与信标底层协议频率隐隐契合的“识别编码”碎片!
这编码碎片,来自那73份意识残响中的某一缕?是某个曾经常出入此类信标的古老存在留下的记忆残渣?
楚青天心中微动。这或许是机会。他小心翼翼地将“心锚”碎片散发出的那丝微弱编码波动,与自身意识体进行最表层的耦合,然后模仿着其他进入者的方式,朝着那个“维修通道”入口缓缓飘去。
靠近入口光膜时,一股冰冷的扫描意念笼罩了他。楚青天屏息凝神,竭力维持着那缕古老编码碎片的波动,同时将自身存在感压到最低,只表现出一个虚弱、但似乎“有合法历史记录”的信息旅者姿态。
扫描意念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解析那古老编码,又似乎在评估他的状态。片刻后,光膜漾开一道仅容他通过的缝隙,扫描意念传来一段简洁而机械的准入信息:
【…识别码:古旧型号(部分损毁)…权限:临时访客(基础)…停留时限:72标准信息时…需遵守信标通用安全协议…祝交易愉快。】
成功了!楚青天心中一松,连忙穿过缝隙,进入了信标内部。
内部空间远比外部看起来更加广阔,显然是应用了某种空间扩展技术。一条条由柔和光带构成的“街道”纵横交错,连接着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店铺”或“摊位”。这些“店铺”有的就是直接悬浮的光团,内部陈列着各种规则结晶、信息模块、能量核心甚至奇异的生物样本;有的则构筑成风格迥异的建筑幻影,门前闪烁着招揽生意的动态标识。
空气中弥漫着密集的信息交换波动,无数意念如同看不见的河流,在各处流淌、碰撞、讨价还价。存在形态更是千奇百怪,有形体的,无形体的,机械的,生物的,纯能量的……许多存在都刻意收敛或扭曲了自身真实气息,显得神秘莫测。
这里鱼龙混杂,但也生机勃勃(或者说,交易勃勃)。
楚青天不敢大意。他维持着低调虚弱的姿态,沿着相对冷清的边缘街道缓缓移动,同时分出部分心神,尝试捕捉空气中流动的信息碎片,了解这里的规则、行情,以及是否有关于“共鸣者”或他所需资源的线索。
很快,他听到了几个关键词在信息流中反复出现:
“…‘锈潮’又逼近了东七区航道…信标的防护罩能量消耗增加了15%…”
“…听说‘归寂者’最近在浅滩外围活动频繁,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镜渊’那边最近有奇怪的规则波动溢出,几个探险队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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