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顺着神经接口往我脑子里钻的时候,我第一反应不是疼,而是想笑。
这玩意儿太像我妈给我打电话强制视频了——不问你方不方便,不管你在不在洗澡,啪一下就接通,还自带美颜滤镜。只不过这次的“视频通话”是直接在我脑门里开直播,信号源来自二十年前一个死在焚化炉前的女人。
我试图拔掉接口,手指刚动,整条手臂就僵住了。不是麻痹,是记忆在反向入侵。我的手还记得怎么动,但“我”已经不是这具身体的管理员了。系统权限被一键移交,现在坐在驾驶座上的,是那个总在凌晨三点煮泡面、会把辣条藏在《法医病理学》第237页夹层里的女人。
她回来了。
而且还是顶着我的脸,在我的脑子里重装系统。
第一个画面是2045年10月7日,深秋。实验室外下着雨,玻璃上全是斜拉的水痕。她穿着白大褂,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也就是我。她没哭,反而在笑,一边笑一边往我襁褓里塞东西。那不是奶瓶,也不是玩具,是一小撮泛着紫光的粉末,像超市打折时送的闪粉,但我知道,那是量子尘埃,逻辑孢子的饲料。
她轻声说:“别怪妈,你是钥匙,不是锁。”
下一秒,画面跳转到焚化炉前。她站得笔直,身后是程砚的剪影。她回头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嘴角一扬,像是在对镜头外的我说:“你要是看到这段,说明你活到了第七次轮回。”
我脑子里炸了。
不是因为煽情,是因为她说话时用的是我破案系统里的语音包——那个冷冰冰的电子音,原来根本不是系统生成的,是她录的。我这三年来听的每一句“任务完成”,都是我妈从另一个时空发来的语音留言。
我他妈像个追更三年的网文读者,结果作者是我亲妈。
更离谱的是,现实世界也开始崩了。
宿舍天花板的灯管突然开始频闪,不是普通的闪烁,是每闪一次,墙上就多出一个监控画面。先是警校女生宿舍的走廊,接着是地铁安检口,再然后是殡仪馆整容室……七个场景,七个我,全在同步破案。
一个我在翻储物柜找林晚秋的笔记本,动作和我三分钟前一模一样;
一个我在地铁站比对口香糖残渣,连嚼的频率都一致;
还有一个,正蹲在焚化炉边捡我妈留下的铜钥匙,手里拿的,正是我床底铁箱里的那串。
这些不是录像,是实时直播。而且他们破案的速度,比我快0.7秒。
我低头看电子表残片,屏幕已经不显示时间了,而是滚动着一行字:「母体协议接管中,子系统同步率98.6%」。
合着我现在不是在破案,是在参加全国陈默统一考试,还是闭卷。
我试图启动“逻辑链强化”,结果脑子里响起我妈的声音:“别闹,你现在是我的缓存区。”
得,连外挂都被母上大人一键禁用了。
就在这时,宿舍门没开,空气却扭曲了一下。一道全息影像凭空浮现,是林晚秋。
但她站姿不对。真实的林晚秋说话时会盯着人鼻尖,可这个影像,她的视线直勾勾盯着我左腕的神经接口,像是在读数据流。而且她没带那个绣着彼岸花的笔记本——那本子她睡觉都抱着,除非是假的。
我瞬间判断:这是系统投影,不是真人。
但她开口说的,却是只有我知道的事。
“你床底的箱子,”她说,“装着母亲的量子意识备份。”
我愣了。
不是因为内容,是因为她说这话时的语气——不是提示,也不是警告,像在念一段早就写好的程序注释。那种感觉,就像你在调试代码,突然发现注释里写着“别改这行,否则你妈会复活”。
“你是谁?”我问。
“我是她留下的触发器。”林晚秋的影像微微抖动,“当QY-01接口与QY-7-01宿主完成物理连接,这段信息就会释放。”
“所以你不是林晚秋?”
“我是她的一部分。”影像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淡紫色的轨迹,“就像你不是完整的你。你们都在被切割、被投放、被测试。而她……选择了最笨的办法——把自己拆成数据,塞进你每一次破案的记忆回溯里。”
我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每次破案后,我都会闪回“从未经历过的记忆”。
不是幻觉,是更新。
我妈把她的意识,打包成系统补丁,通过我的破案行为,一点一点传给我。
她不是死在焚化炉里。
她是把自己烧成了二维码,等着我用七把铜钥匙扫码复活。
林晚秋的影像开始消散,临走前留下最后一句:“床底铁箱,不是容器,是接收器。你打开它的时候,不是你在唤醒她——是她在确认,你终于活到了能接收信号的版本。”
话音落,影像碎成光点,像被风吹散的灰烬。
宿舍瞬间安静。
七个监控画面也消失了,灯管恢复常亮。只有左腕的神经接口还在发烫,脉冲节奏没变,依旧像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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