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墟壤招魂
夜幕,如同浸透了浓墨和冰水的巨大幔帐,沉重地、缓慢地覆盖了扎龙湿地。然而今晚的黑暗,却比以往任何一夜都更加粘稠、更加窒息,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恶意。那连日来盘踞不散的灰蒙蒙阴霾,不仅没有随着太阳落山而消散,反而愈发浓郁厚重,几乎完全吞噬了残存的微光,将星光和月光彻底隔绝在外。空气不再流动,沉闷得如同巨大的棺椁内部,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压抑感,但这死寂中,又混杂着一种无形的、冰冷的、窥探着的恶意。
扎龙村早已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死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灯火比往常更加黯淡,甚至很多人家干脆熄了灯,躲在黑暗中瑟瑟发抖。连平日里最胆大的看家狗也奇迹般地停止了吠叫,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只能发出低低的、恐惧的呜咽。整个村庄都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按下了静音键,在无边的恐惧中屏息等待,仿佛任何一点声响都会招来灭顶之灾。
古墓原址,那片刚刚被回填不久、依然显得光秃秃、仿佛大地疮疤的土地,此刻成为了所有异常和恐惧的漩涡中心,风暴之眼。赵景书、钟诚、林薇,以及脸色苍白如纸、被强制要求跟来的李晓,如同逆流而上的勇者,出现在了这片不祥之地的边缘。
赵景书换下了一直穿着的半旧中山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深蓝色的、样式古朴却异常整洁的法衣,衣袂在凝滞的空气中纹丝不动。他身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看起来颇有分量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此行所需的各类器物。钟诚和林薇则在一旁,顶着那无处不在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熟练而迅速地布置着场地。他们以古墓中心点为圆心,用特制的、混合了朱砂、硫磺、香灰、磁石粉的暗红色粉末,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结构繁复、蕴含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太极八卦图案。图案的每一个线条都精准无比,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动着微光。周围等距插上了八面绘制着血色符咒的黄色令旗。令旗的尖端,悬挂着小小的、古朴的青铜铃铛。
李晓被赵景书亲自引领着,站到了八卦图中央的一个特定方位——代表“生门”与“惊门”交汇的节点上。一脚踏入圈内,他立刻感觉到脚下泥土中渗透出的、远比周围环境更加刺骨阴寒的气息,仿佛正站在一座冰山的出口,又像是直接踩在了那口腐朽的棺材盖上!他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牙齿咯咯作响,几乎要站立不稳。胸口那枚雷击木八卦牌持续散发着温和却坚定的微热,像是一个小小的暖炉,顽强地抵抗着外界的彻骨寒意,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精神和意志。
“李兄弟,站稳了,定住神。”钟诚完成最后一面令旗的固定,走过来拍了拍他冰冷颤抖的肩膀,递给他一个看起来像是用黑色牛角制成的、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银色符文的号角,“这‘惊蛰角’你拿好。如果感觉撑不住了,意识快要被拖走了,或者听到我喊‘吹’,就什么都别想,用尽全身力气吹响它!它能震散邪祟,唤醒灵台一丝清明!”
李晓颤抖着接过那牛角号,感觉它入手异常沉重和冰凉,上面的符文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流动。他紧紧攥住,仿佛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赵景书站在八卦图外,面对中心点,神情肃穆,目光如电。他从背包里取出三支长长的、颜色深暗如凝血、散发着奇异木质香气的线香,手指并拢,看似随意地一搓,线香顶端无火自燃,冒出三缕笔直的、青白色的烟雾,散发出一种清冷、略带苦涩的异香,这香气极具穿透力,暂时驱散了周围那股浓郁的腐朽和恶意气息。他将线香插入面前的小巧青铜香炉中。然而,那三缕笔直的烟雾在上升到一定高度后,竟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阻挡和扭曲,开始诡异地盘旋、扭结,无法顺利升空。
仪式,正式开始。
赵景书脚踏一种奇异的、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步法——步罡踏斗,手掐繁复玄奥的诀印,口中吟诵起低沉而古老、音节古怪却充满力量的咒文。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和庄严的韵律,仿佛在与周围无形却狂暴的能量场产生对抗和共鸣。插在地上的八面令旗开始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上面的血色符咒隐隐发出淡淡的微光,尖端悬挂的青铜铃铛开始轻微地震颤,发出细碎而急促、令人心烦意乱的叮当声。
随着咒文的持续吟诵,周围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仿佛瞬间从盛夏跳入了数九寒冬。冰冷的寒意如同潮水般涌来,地面上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起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空气中的水汽被瞬间冻结。那周围浓郁的、灰蒙蒙的雾气仿佛被这仪式吸引、激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浓得化不开,将整个仪式场地紧紧包裹、压缩,能见度急剧下降,很快只能看到眼前几米的范围,之外便是翻滚不休的、仿佛有生命的浓雾。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喜欢民间异闻传记请大家收藏:(m.2yq.org)民间异闻传记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