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荒站寒夜
夜色,像一滩浓得化不开的墨,泼满了长白山脚下的这片土地。初春的寒风,早已褪去了冬日的凛冽刺骨,却依旧带着一种侵入骨髓的湿冷,它无声地穿梭于光秃秃的枝桠间,发出呜呜咽咽的低鸣,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又像是亡魂徘徊不去的叹息。
韩刚推着一辆破旧的独轮车,车轮碾过坑洼不平的土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这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如同擂鼓般敲击在他的心口。车上盖着一块脏兮兮的、边缘已经磨损的厚帆布,帆布之下,是一个沉重而僵直的轮廓,那是张大成。
不,现在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张大成了,只是一具需要被处理掉的“东西”。一个麻烦。一个让他寝食难安,必须彻底抹去的存在。
汗水顺着韩刚的鬓角滑落,并非因为劳累,尽管独轮车的重量让他手臂酸麻,腰背绷紧。这汗水,是冰冷的,源自心底不断翻涌又被他强行压制的恐惧和一种病态的、扭曲的兴奋。他的心跳得又快又乱,每一次收缩都像是要撞碎他的胸骨,血液在耳膜里奔流,嗡嗡作响,几乎要盖过车轮的噪音和风的呜咽。
但他不敢停下,甚至不敢稍微放慢脚步。每一秒的延迟,都意味着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尽管他选择了一条最为偏僻、几乎被废弃的老路,通往那个早已荒废多年的小型转运火车站,可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一个晚归的猎人,一个突发奇想的巡山人,或者……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恰好出现在这里呢?
他的眼睛因为紧张而布满了血丝,眼球不受控制地四处转动,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每一棵树的阴影在他眼中都像是一个潜伏的人影,每一块突兀的岩石都仿佛下一秒就会蠕动起来。风声掠过林间,他听来却像是窃窃私语,无数个声音在黑暗中交头接耳,议论着他的罪行,指点着他的方向。
冷,一种异常的、穿透棉衣直接沁入脏腑的寒冷,如影随形。这不是普通的春寒,更像是一种……死气。从帆布下面弥漫出来的,从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升起的,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的死气。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牙齿咯咯作响,推车的手套早已被汗水和不慎蹭到的污渍弄湿,冰冷地黏在皮肤上。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混乱而血腥。
就在几小时前,还是在那个熟悉的小院里,空气中还弥漫着劣质白酒和烤肉的香气,但转瞬间就被浓得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取代。
是张大成。他那张总是带着点生意人精明和山民豪爽的脸,因为惊愕和剧痛而扭曲,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模样烙印到灵魂深处。他的嘴巴张着,似乎想质问,想怒骂,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鲜红的泡沫不断从嘴角涌出,滴落在他那件新买的、据说价格不菲的夹克上,迅速洇开一大片暗沉的污迹。
韩刚的手还紧紧握着那把刀的柄,粗糙的木质纹理硌着他的掌心,黏腻温热的液体顺着血槽蔓延到他手上,那种触感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能感觉到刀身刺入肉体、碰到骨头时传来的那种令人牙酸的阻滞感。
为什么?就为了那么点钱?还是为了刘玉婷那个娘们儿那双总是瞟向张大成的眼睛?
不,不只是这些。是每一次酒桌上张大成看似无意炫耀生意顺利时,自己心里那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是每次刘玉婷拿自己跟张大成比较时,那毫不掩饰的失望眼神;是日积月累,像锈蚀一样慢慢啃噬着他自尊的嫉妒和愤懑。那些压抑的负面情绪,在那个特定的场合,被酒精和几句争执点燃,轰然爆炸,最终凝聚成了这致命的一刀。
“我……我……”韩刚想对地上那具尚未完全停止抽搐的身体说点什么,辩解,或是忏悔?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干涩嘶哑的单音。他看到张大成的目光逐渐涣散,但那最后定格的眼神,却并非完全的痛苦,反而带着一种极深的、冰冷的……怨恨。像是一根无形的冰刺,瞬间扎透了韩刚的疯狂,将最原始的恐惧直接注入他的心脏。
他猛地抽回手,带出一股温热的血流。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只剩下他自己粗重得吓人的喘息声,以及那汩汩的、生命流逝的细微声响。
然后就是处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掩盖,清除。巨大的恐惧催生出一种反常的冷静。他手忙脚乱地清理现场,用清水反复冲刷地面,直到看不出明显的血迹。他将尸体用那块准备盖柴火的旧帆布裹了一层又一层,试图阻隔那开始弥漫的死亡气息。最后,他想到了这辆放在院子角落、平时用来拉点山货的独轮车。
将沉重的尸体搬上车,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期间,他总觉得背后有视线盯着他,猛回头,却只有黑黢黢的院墙和寂静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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