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斐则笑着端出一盘刚烤好的小点心:“陈师傅辛苦,先吃点东西。”
陈师傅接过茶,暖意从指尖传来。他坐下,看着眼前这四个在红尘中各自摸索前行的年轻人,缓缓饮了一口茶,才开口道:“近日观这些家长,如同观镜。”
“观镜?”青月好奇。
“嗯。”陈师傅放下茶杯,目光平和,“他们焦虑子女学业,如同执镜自照,照见的,往往是自身对未来的不安、对现状的不满,或是未曾实现的期望。其责难外在,实是内心焦灼投射。那嫌作业本不洁者,家中想必一尘不染,容不得半点瑕疵,其心亦然,紧绷易折。那护短纵容抄袭者,自身行事,恐也常游走于规则边缘……”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众生皆苦,形态各异。于此补习班一隅,可见这时代浮躁功利之心,如何通过‘教育’之途,施加于稚子之身。有趣,亦可惜。”
四小只听得若有所思。陈师傅这数月来的“入世”,并非简单的体验生活,而是以一种近乎“解剖”的姿态,冷静地观察、分析着这红尘俗世中的病灶。
青月忍不住感叹:“陈师傅,您这心态也太好了!要是我,天天被那么说,早气死了!”
陈师傅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气,源于认同其指责,或执着于自身得失。我既不认同,亦无得失之心,何气之有?”
明元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探究:“老爷子,您在这些孩子身上,又看到了什么?”
陈师傅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柔和:“孩童之心,如璞玉,如明镜。外界施加何种色彩,便映照何种色彩。有被焦虑压得沉默寡言者,有被纵容得骄横无理者,亦有在混乱中,仍保有一丝天然好奇心与纯善者。关键在于,执‘镜’之人,欲使其映照何物。”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我所能做,便是在他们这面心镜前,尽力拂去一些不必要的尘埃,让他们偶尔,能照见自身本来的清明。”
堂屋内安静下来,只有茶水氤氲的热气和点心香甜的味道。四小只看着陈师傅,忽然觉得,这数月红尘琐事的打磨,非但没有让这位长辈显得疲惫或庸俗,反而让他身上那种“和光同尘”的气质愈发醇厚。他就像一块被流水冲刷的玉石,褪去了所有棱角,却更显温润内敛,光华自蕴。
而他们自己,在这几个月里,似乎也在这位“定海神针”般的长辈无形影响下,各自走上了更契合自身、也更能融入这尘世的道路。只是此刻,他们还未来得及细细诉说自己的变化。
寒假的序幕已经拉开,更大的喧嚣与更多的“众生相”,正在那小小的辅导中心,等待着陈师傅。而四小只的故事,也将在各自的轨道上,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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