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杯,和两人碰了碰。
饭后,明元拉着陈师傅参观“新家”。
“这是香案,我挑的沉香,安神。这是茶台,柏木的,纹理多好看。这是卷帘,竹木的,调节光线一流……”他如数家珍,像个炫耀新玩具的孩子。
陈师傅听着,忽然说:“奢侈。”
明元一愣,随即笑了:“我的陈道长哟——”他拖长了调子,“修行在心不在物,这话没错。但物能养心啊!您看看这环境,清静雅致,多适合您打坐参禅?再说了,这些物件都不贵,就是花了点心思。”
他在陈师傅身边坐下,语气认真了些:“您原来那些东西,太苦了。苦修是修行的一种,但不是唯一的一种。您看看您现在——”他上下打量陈师傅,“明明一身本事,非要过得跟个下岗工人似的。新时代了,咱们从容点儿,行不行?”
陈师傅被他逗笑了:“从容点儿?”
“对啊!”明元来劲了,“该修的法照样修,该度的魂照样度,但日子也得过舒坦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黎颂在一旁洗碗,闻言也笑了:“明总这几天,把附近道观寺庙逛了个遍,说是取经。”
“那是在考察文化!”明元理直气壮,“陈师傅,我跟您说,楼下新开了家素斋馆,手艺一绝。明天我带您去尝尝?”
陈师傅看着明元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这一年半在山里,清净是真清净,但也确实……冷清。如今回到这喧嚣人间,有烟火,有热闹,有两个年轻人吵吵嚷嚷地闯进他的生活。
也许梦里那人说得对。
时候到了。
夜里,陈师傅躺在榻榻米上。垫子软硬适中,比他山上的硬板床舒服,却又保持了必要的支撑。但他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
起身走到窗边。竹帘半卷,老楼外是城市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远处工地的塔吊亮着灯,像巨人守望黑夜。
他想起山上的小破庙,想起王道长说要挂的新灯笼。此刻那座山应该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只有星光。
门被轻轻敲响。
“进。”
黎颂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看您灯还亮着。”
陈师傅接过茶,是熟悉的苦荞味——黎颂记得他的习惯。
“明元睡了?”他问。
“嗯,喝了点酒,睡得沉。”黎颂靠在门边,“陈师傅,明总搬过来……您真的不介意?”
陈师傅吹开茶面的热气:“介意什么?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但他把您东西都换了……”
“换就换了吧。”陈师傅抿了口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况且他换的……还算有品味。”
黎颂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您不在这些日子,明总常来。他说这屋子有您的‘场’,他在这儿待着,心里踏实,修行都有进境。”
陈师傅看向客厅方向。月光透过竹帘洒进来,在懒人沙发上投出斑驳的影子。
“你呢?”他问黎颂,“和他住一起,习惯吗?”
黎颂笑了:“明总……热闹。但人不坏。他知道我上夜班,早上回来时总是轻手轻脚的。还给我在厨房设了个小香案,说让我方便敬灶神。”
陈师傅点点头,没再说话。
两人静静站在窗边,看城市夜景。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陈师傅。”黎颂忽然开口,“您这次回来,还走吗?”
陈师傅看着杯中晃动的茶影,许久,说:
“暂时不走了。”
“山下还有好多事呢。”
黎颂似懂非懂,但没再问。他道了声晚安,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陈师傅继续站在窗边。
夜风吹进来,掀动竹帘轻轻作响。城市的气味混杂——尾气、油烟、灰尘,还有不知何处飘来的线香味。
他深深吸了口气。
这就是人间的味道。
喧嚣的,混杂的,不完美的。
但真实的。
他回到榻榻米上,这次很快睡着了。
梦里没有长廊,没有讲堂。
只有一片暖融融的光,和一句模糊的低语: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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