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临清城外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平静。
黑山卫大营和码头区域依旧戒备森严,但那种剑拔弩张的临战气氛缓和了许多。州衙送来的粮草药品虽然磕磕绊绊,但总算能维持供应,不敢再明目张胆地拖延。那处废弃的卫所营地被充分利用起来,重伤员得到了相对安稳的环境和必要的治疗,随军医官和老医官带来的学徒们日夜忙碌,草药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在营地上空飘荡。
林天兑现了承诺,没有派兵入城,但周青的夜不收和李岐的暗中查探却从未停止。州城如同一只巨大的蛤蜊,表面上顺从地张开了一条缝,提供着养分,但其坚硬的外壳和内里的软肉,依然隐藏在深处,难以触及。
白日里,除了必要的岗哨,大部分士兵得到了难得的休整时间。经历了一场血战,紧绷的神经需要松弛。伙夫们想方设法改善伙食,缴获流寇的几头牲口成了锅里的肉汤,州城送来的少量鲜菜也点缀其中。士兵们围坐在篝火旁,吃着热食,擦拭保养着武器铠甲,低声交谈着昨日的战斗,吹嘘着自己的勇武,或者默默怀念倒下的同袍。
王五没有让部队彻底松懈。每天上午,他依旧会组织各部进行恢复性操练,主要是巩固阵型,练习小队配合,尤其是针对码头战斗中暴露出的问题进行调整。火器哨的士兵更是抓紧时间练习装填和瞄准,燧发枪的哑火率在实战检验后显得尤为刺眼,赵瘸子带着几个徒弟几乎住在了临时搭建的工棚里,反复拆解研究,寻找改进之法。
狼筅营的山民们则成了香饽饽。他们的鸳鸯阵在码头防御战中表现出色,不少军官都跑来观摩请教。林天干脆下令,从各哨抽调一些机灵的老兵,轮流到狼筅营学习这种适合复杂地形的战法,算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短期培训班。那些来自深山的汉子们不善言辞,但教授起来却极为认真,营地一角整日响着狼筅挥舞的破风声和藤牌格挡的闷响。
林天本人更是忙碌。他每日必去伤员营探望,查看伤势恢复情况,与军士们闲话几句,了解他们的想法。他亲自审问了码头之战俘获的流寇俘虏,从这些底层喽啰口中,拼凑出那股流寇的大致情况:首领号称“闯塌天”刘国能麾下的一部,并非主力,但装备确实比一般流寇好得多,似乎近期得到了“大人物”的资助,奉命北上“就食”,并伺机袭击官军,临清码头这一仗,更像是撞上了硬骨头。
“资助…大人物…”林天几乎可以肯定,这又是金鳞会的手笔。用流寇来消耗甚至消灭他们,无论成败,金鳞会都稳赚不赔。
他也仔细翻阅了周青和李岐送来的零星情报。福隆客栈那条线似乎彻底断了,“六指人”及其党羽消失得无影无踪,州衙所谓的“彻查”也是雷声大雨点小,抓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地痞流氓顶罪。那几艘粮船的船主和管事也咬死自己是正当商人,对所运军械之事一问三不知,推说只是受雇运货。线索似乎再次中断。
但这平静之下,暗流愈发汹涌。
李岐通过药铺渠道传来消息,城内几家大商号近日资金流动异常,大量收购药材、布匹等物资,似乎也在为某种变故作准备。漕帮内部似乎也发生了权力更迭,一位与昌隆行关系密切的新堂主上了位。
更让林天警惕的是,周青的夜不收在远距离侦察中发现,前几日溃退的那股流寇并未远遁,而是在西南方向数十里外的一处丘陵地带停了下来,似乎在收拢溃兵,并与某些不明身份的人员有所接触。同时,南面官道上北逃的难民数量悄然增多,带来的消息愈发混乱,有说流寇大军即将北上的,也有说官军正在反攻的,真伪难辨。
这天下午,林天正在与孔文清、张文宏核算粮草消耗和缴获军械的分配方案,亲兵来报,吴知州派人送来请柬,邀请他明日入城赴宴,名为“压惊”、“致歉”,并言“有要事相商”。
“宴无好宴。”孔文清皱眉道,“怕是鸿门宴。”
“鸿门宴倒未必,但探听虚实、施加压力是必然的。”林天放下请柬,沉吟道,“我去。”
“将军,太冒险了!”王五急道,“那老小子没安好心!”
“不去,反而显得我们心虚胆怯。”林天摇摇头,“正好,我也想去看看,这临清州城里,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兴风作浪。王五,你留守大营,加强戒备。周青,让你的人提前进城,做好布置。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次日,林天只带了二十名精心挑选的亲兵,一律青壮彪悍,内着软甲,暗藏利刃,打起仪仗,再次前往临清州城。
这一次,城门口迎接的排场大了许多。吴知州竟然亲自率众官员在城门处等候,笑容满面,极其热情。双方见面,又是一番虚伪的寒暄客套,仿佛前几日的刀兵相见从未发生。
宴席设在州衙后院的花厅,倒是颇为精致。作陪的除了州衙官员,还有几位本地有名的乡绅和一位漕帮的副帮主。席间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吴知州等人绝口不提军务政事,只是不断劝酒布菜,吹捧林天年少有为,军功赫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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