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午时刚过。
惨白的冬日悬在头顶,却驱不散磁州城下的森森寒意。城墙缺口处,临时垒起的土木壁垒已是千疮百孔,守军与闯军的尸体在壁垒内外层层堆积,冻结的血液将泥土都染成一片暗红的泥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硝烟和尸体开始腐败的甜腻气息。
刘宗敏彻底撕下了所有伪装,不再保留任何预备队。上万闯军如同疯狂的蚁群,一波接一波地涌向那道摇摇欲坠的缺口。火炮早已因过热和缺乏弹药而沉寂,但刀枪的碰撞、垂死的哀嚎和疯狂的呐喊,汇成了一曲更加刺耳的死亡乐章。
“顶住!长枪手上前!刀盾手补位!”林天的声音早已嘶哑不堪,他亲自站在缺口侧翼一段相对完好的城墙上指挥,甲胄上又添了几道新的裂痕,左臂被流矢擦过,简单包扎的布条已被鲜血浸透。
守军们完全是在凭借本能和最后一丝意志在战斗。他们机械地刺出长枪,挥动刀斧,将攀爬上来的敌人砍落。许多人累得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只是靠着墙垛,用身体挡住可能的攻击。黑山堡送来的燧发枪发挥了巨大作用,精准的点射不断撂倒试图组织冲锋的闯军头目,但弹药也在飞速消耗。
陈默和他带来的百名黑山堡士兵,成为了救火队。他们利用燧发枪的射程和精度,在城头机动射击,专门打击威胁最大的目标。陈默自己更是如同铁塔般钉在缺口最危险的一段,大枪挥舞间,必有闯军毙命,他浑身浴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张铁头的情况更糟,他旧伤崩裂,新添数创,全靠一股悍勇之气支撑,依旧咆哮着在缺口处来回冲杀,脚步已然踉跄。
王五负责协调全局,嗓子已经喊得发不出声,只能依靠手势和亲兵传令。他看着不断增加的伤亡和即将见底的防御物资,心不断下沉。
“将军!西侧那段壁垒要塌了!”一名哨总连滚带爬地冲到林天面前,脸上满是绝望。
林天望去,只见西侧一段由门板和梁柱勉强支撑的壁垒,在闯军连续撞击下,已然倾斜,后面的守军正拼命用身体顶住。
“火油!还有火油吗?”林天急问。
“没了!最后一罐刚才已经用掉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周青浑身是血地冲上城墙,来到林天身边,急声道:“将军!孙志远那老贼,趁乱带着几十个家丁和收买的兵痞,冲击西城门守军,想要打开城门!”
内忧外患,同时爆发!
林天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一股暴戾之气直冲顶门。他猛地抓住周青的肩膀,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带我的亲兵队去!格杀勿论!一个不留!把孙志远的脑袋给我挂在城楼上!”
“是!”周青毫不迟疑,转身带着林天最后的核心卫队冲下城墙。
内部的反叛必须用最血腥的手段立刻扑灭,否则军心顷刻瓦解。
林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城下依旧无穷无尽的敌军,又看了看身边疲惫到极点的将士,知道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王五!”他嘶哑喊道。
王五踉跄着跑过来。
“把你手上最后那点人手,还有能动的伤员,全部集中起来!把我们剩下的所有火药,都集中到缺口后面!”
王五瞬间明白了林天的意图,这是要玉石俱焚!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什么,但看到林天那决绝的眼神,重重点头:“明白!”
就在这时,城外闯军阵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更加狂热的呐喊。只见刘宗敏的中军大纛再次前移,一队身披重甲、体型格外魁梧的悍卒被投入战场,这是刘宗敏的亲兵卫队,真正的百战老营精锐!他们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朝着已是强弩之末的缺口守军发起了致命一击!
“刘宗敏的亲兵上来了!”城头响起一片绝望的惊呼。
陈默试图带人顶上去,却被几名重甲悍卒联手逼退,身上又添伤口。张铁头怒吼着迎上,却被一柄沉重的铁骨朵砸在肩甲上,踉跄后退,口喷鲜血,显然受了内伤。
缺口防线,瞬间岌岌可危!
千钧一发之际!
“放!”
一声厉喝从城内传来!不是林天的声音,而是王五!
只见在缺口后方不远处,数十名身上带伤、甚至拄着木棍的士兵,猛地拉动了手中的绳索!他们身后,是堆叠在一起的最后几十桶火药,以及大量搜集来的碎铁、石块!
“轰隆隆——!!!”
一声远超此前任何爆炸的巨响,瞬间在缺口内侧炸响!地动山摇!狂暴的气浪和火焰裹挟着无数碎石块,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缺口处汹涌喷出!
刚刚涌入缺口、正准备扩大战果的刘宗敏亲兵卫队,首当其冲!在如此近距离的恐怖爆炸下,即便是重甲也如同纸煳一般,瞬间被撕碎、掀飞!残肢断臂和破碎的甲片混合在烟尘与火光中,四散飞溅!
爆炸的冲击波甚至将缺口外密集的闯军也掀翻了一大片!整个进攻势头为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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